“溫公子指出黑重弱點,陸某佩服。”陸見微在樓上聽得分明。
這已經遠超三級武者的實力了。
溫著之笑而不答。
“陸掌櫃有所不知,溫兄於武學一道上天賦卓絕,若非……他早已位列江湖頂尖高手。”金破霄為此常感遺憾。
陸見微:“可惜了。”
語氣敷衍淡漠,完全聽不出可惜之意。
金破霄語塞。
“金兄,還需勞你助我下樓。”溫著之出聲打破尷尬。
金破霄隻得照做。
“掌櫃的,這兩人怎麼處置?”薛關河大聲問。
一隻瓷瓶扔進他懷裡。
“軟筋散喂他們吃下,再用繩子吊於二樓飛簷,以儆效尤。”
嶽殊眼睛一亮:“我去拿繩子!”
張伯樂嗬嗬道:“我去吊。”
黑重身體麻痹,意識未消,聽到這句話,眼前陡然一黑。
黑厚剛從昏迷醒來,話音入耳,又是一口鮮血噴湧。
欺人太甚!
薛關河給他們塞了藥,順手摸了摸他們的腰封,詫異道:“黑風堡不是家大業大嗎?怎麼一點錢都沒有?”
他還想著沒收錢財呢。
嶽殊尋來極粗的麻繩,將人捆成粽子。
“說不定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要不然怎麼會來搶藏寶圖?”
“也對。”薛關河嘿嘿笑道,“給他們吊個十天半個月,讓那些想偷襲的人開開眼界,要搞錢就得走正道。”
張伯搖首歎息:“真是可惜。”
“張伯,可惜什麼?”
“之前掌櫃的定下一千兩贖人,他們不願意,非要踢一下鐵板。”
薛關河秒懂:“他們可不止一千兩!”
三樓房間,陸見微怎麼也止不住笑容。
“小客,乾得漂亮!”
黑家兄弟身上共帶了一千多兩,全都被小客悄悄沒收了。
大勢力不愧是大勢力,出趟門帶這麼多錢。
小客:“目前公賬還剩三萬多兩,要不要升級攻擊道具?”
攻擊道具是五級,升到六級要一萬兩。
陸見微想了想,“暫時不用。”
這次防禦道具幫了大忙,但遭受兩個六級武師攻擊,消耗極快,一次攻擊便消耗幾千銅幣,若非公賬錢幣充足,她恐怕沒那個閒心和底氣裝大佬。
黑家兄弟自傲,率先挑戰客棧,如今被掛在二樓飛簷下,定會給暗中窺探的人一個警醒。
那些人應該不會再輕舉妄動,隻能選擇另一條路,那就是進入客棧,把自己當成普通住客,再借機找到藏寶圖。
他們不敢輕易動手,但高手嘛,不親自試一試怎麼可能忍得住?
她必須要保證客棧其餘人的安全,防禦道具的存在很有必要。
公賬上的錢暫時留著補充防禦值。
“小客,指定魏柳接受防禦道具保護。”
“嗯?她沒交錢啊。”
陸見微豪氣道:“你照做便是。”
小客稀奇:“難得啊。”
“她之前護我,我護她一次又何妨?”
“收到,設定完畢。”
黑家兄弟懸於飛簷之下,不啻於驚天大雷,給暗中觀望的勢力狠狠一擊。
兩個六級高手都失敗了?
黑風堡更是震蕩不休,黑厚與黑重兩兄弟,單憑一個都能震懾武林,加一起更是少有人能敵。
竟失陷於一間小小的客棧?
若隻是如此便也罷了,那客棧居然將人吊在高處,豈不是在打他們黑風堡的臉?
客棧這般羞辱,黑風堡上下憤怒非常,但人還在對方手上,他們不得不暫時咽下這口氣。
堡主黑戰氣得砸爛堡中練武場,才吩咐堡內脾氣最溫和的三長老:
“你攜重金,前去客棧贖人。”
三長老:“堡主,堡中其餘服了藥的弟子,是否一並贖回?”
堡主心疼不已:“贖!都贖!”
三長老歎氣:“弟子六十人,若都贖回,每人一千一百兩,共計六萬六千兩,兩位少堡主可能不止這些。”
“不是一千嗎?怎麼多了一百兩?”堡主皺眉。
三長老:“一百兩是解藥的錢。”
堡主:“……”
見堡主沉默,三長老又道:“據說,千裡樓派出七十人,若要贖人,需付七萬七千兩。”
與更慘的對比,才能品出幸福。
堡主悶痛消散些許,揮手道:“你去吧。”
八方客棧恢複安寧。
玄鏡使三人見兩大高手都無法攻破客棧,心中顧慮頓消,尋了個機會,找到嶽殊和張伯,詢問當夜
細節。
灰衣使王小順負責記錄,待兩人說出逃離山莊、進入客棧的事跡後,他沒忍住,深深感歎道:
“你二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話兩人愛聽。
嶽殊滿心感激:“能遇到陸掌櫃是我的幸運。”
張伯也道:“陸掌櫃和善仁慈,不僅收留我們,還護我們周全。”
他們若落到其他勢力手中,怕是已經脫了好幾層皮。
陸掌櫃在重重圍攻下,不惜得罪黑風堡這等強勢門派,依舊保全他們,此等恩情他們一輩子都還不起。
“你們到望月城,是為了投奔朱智?”青衣使馮炎問。
張伯頷首:“是的。”
“為何投奔?”
“馮大人應當知曉,朱智是阿殊母親的族兄,山莊被滅,我們走投無路,又不知凶手為何人,故隻能選擇向阿殊舅舅求助。”
馮炎頷首,這隻是例行詢問,為何投奔朱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沒有發現線索。
“凶手蒙麵,全都使劍,可武林中用劍之人何其多,且這些線索司裡早已知悉。你們再仔細想想案發時的細節,想到了及時告訴我。”
“馮大人。”嶽殊忽然開口,“掌櫃的願意讓你們詢問,我相信掌櫃的。”
馮炎心頭一跳,呼吸微滯。
“你有新線索?”
“我看到一個人,他當時舉著燭台,差點找到我的藏身之地,燭台照亮他的臉,他右眼眼白上有顆黑痣。”
馮炎大喜:“這條線索非常關鍵!”
眼白有痣的人很少見,這是個非常有用的體貌特征,他要立刻傳信回司裡。
可旋即一想,現在客棧外到處都是探子,他怕信鴿根本飛不出望月城。
這該如何是好?
詢問完畢,馮炎帶著兩人離開夥計房,經過廳堂時,餘光掃到院外,突地心臟一悸。
輪椅停在院中,輪椅上的男子背對著他,頭發用白玉冠束起,發絲垂落於背,寬袍廣袖,手邊置一紅泥小火爐,爐上茶壺霧氣嫋嫋。
分明是悠然閒適的場景,卻激起他腦海中深埋的記憶。
這背影……
“公子,你看那二人,分掛東西,形貌粗陋,姿態狼狽,真是醜得不忍直視。”
阿耐麵向主樓,對黑家兄弟指指點點,不吝嘲諷之詞。
方才那二醜欺負他家公子,他氣得真想把他們揍得稀巴爛,再一把火燒了揚灰。
眼下見他們如此淒慘,今日之後也必定臭名遠揚,倒是解了氣,隻是免不了動些口舌,把他們罵個遍。
“阿耐,聲音小些,莫擾了其他住客。”溫著之溫和勸道。
馮炎拍了拍腦袋,他在想什麼呢,溫著之才三級修為,還是個殘廢。
他踏出廳門,隨口問道:“溫公子在院中做什麼?”
“哦。”馮炎拱拱手,“太陽確實不錯。”
阿耐懶得理他,繼續向上輸出。
“我看隻掛在樓上還不夠,像這等隻會偷襲的鼠輩,就應該掛塊牌子,一個寫‘卑鄙’,一個寫‘無恥’,讓天下人都知道黑風堡的人全都卑鄙無恥!”
“咦,這個主意不錯。”陸見微出現在三樓欄杆處,“阿耐,你去找阿嶽做兩塊牌子,就按你說的,寫上‘卑鄙無恥’。”
阿耐喜笑顏開:“好嘞!”
“等等,”陸見微叫住他,“先稱稱他們多少斤,咱們按斤賣,一斤……就賣一百兩吧,不管誰來贖人,都按這個價,你在牌子上寫清楚。”
阿耐目光乍亮:“陸掌櫃大才!”
他跑去找嶽
殊,嶽殊聽聞,對陸見微同樣膜拜不已,此舉對黑風堡兄弟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兩人迅速製出木牌。
金破霄聽聞,竟也熱情參與,自告奮勇給兩人稱量,並掛上牌子。
黑厚身前牌子上書“卑鄙”,寫明重二百一十斤,一斤售價一百兩銀,歡迎采購。
黑重則是“無恥”,重二百斤,其後同上。
兄弟二人羞憤欲死,恨不得一頭碰上簷角,直接見閻王得了。
客棧其餘人皆悶笑不已。
陸掌櫃可真是促狹,這下黑風堡麵子裡子全都丟儘了,贖人也不是,不贖人也不是。
金破霄感歎:“陸掌櫃著實是個妙人。溫兄,我都想在這長住了,我預感,以後這兒一定熱鬨得很。”
“能舍得下商行?”溫著之笑問。
金破霄咂摸一下:“那確實舍不得。”
“不若待此事結束,我在這多留些時日,見到熱鬨新奇之事,傳信於你。”
“那敢情好,就是房價太貴。”
“無妨。”
“咕咕。”阿耐捂住肚子,不好意思道,“中午沒怎麼吃,我餓了。公子,都怪二醜,耽誤了咱們用膳。我現在就借廚房做些點心。”
溫著之:“去吧。”
經過方才製作木牌一事,阿耐與嶽殊隔閡消解些許,見麵也不互懟了。
嶽殊說:“我問過掌櫃的,廚房可以借你,不過要付租金。”
“你家掌櫃可真愛財,”阿耐話鋒一轉,“不過掛牌賣肉的法子著實叫人痛快!租金就租金吧,多少錢?”
嶽殊臉上訕笑:“阿耐哥你數落人也很讓人解氣。掌櫃的說,用一次廚房一百文,食材另算。”
阿耐:“……”
真是搶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