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芳冷笑:“誤會?昨夜客棧就這些人,我們要送給周老前輩的賀禮卻不見蹤跡,肯定是有人偷了去!我們想搜查房間和行李,你們卻又推三阻四,不是你們是誰?”
“笑話,你有什麼寶貝值得本姑娘去偷?”呂蝴蝶唇角歪出諷笑,“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寶貝,興許是你們胡亂攀扯呢。”
“你——”石芳怒指他麵門,卻又吐出一口血。
阿迢幽幽道:“真的不需要解藥?”
“毒丫頭,給我滾開!”石芳一掌推過去,攜五級武者的內勁。
阿迢不過二級,不可能抵擋得了。
“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嘛。”呂蝴蝶衣袖輕拂,卸了衝向阿迢的力道,“石前輩,即便你們真的丟了寶貝,也不該如此霸道。”
他方才聽到薛關河的話,猜測這個用毒的丫頭跟陸見微他們認識,遂出手相助。
鄭原哼道:“那可是送給周老前輩的壽禮,自然要謹慎小心,以防賊人逃脫。”
這時,掌櫃親自端上吃食。
“幾位俠士,請用膳。”
陸見微拾起筷子,吃得慢條斯理,薛關河和燕非藏則悶頭大吃,呼啦呼啦響。
飯菜的香味傳到院中,眾人默然無語,全都瞪著那方敞開的窗戶。
就連店中的夥計都端著碗倚在門旁,一邊吸溜麵條,一邊瞅著他們,像是在等待他們繼續爭鬥。
石芳氣得再度吐血,呼吸急促不定。
“芳娘!”鄭原攬住她肩背,急切叫喚。
被夫婦擊傷的兩人疼痛難忍,終是沒忍住,向阿迢求助。
阿迢伸手:“一人十兩。”
兩人掏出十兩碎銀。
阿迢從隨身包袱裡取出銀針,解開他們衣衫,露出青紫的印痕,皆是內勁所致。
她下針的手很穩,不過十幾息,疼痛消減,青紫的掌印也消退大半。
二人又驚又喜。
本以為是死馬當活馬醫,誰料竟是真大夫!
阿迢又掏出兩顆藥,說:“淤血已散,內傷還需休養,這是治傷的藥,一顆十兩。”
“我要!”
“我也要!”
兩人交了錢,吞服傷藥後,效果立竿見影,方才滯澀的內息竟變得暢通無阻。
“姑娘真是妙手回春!”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師從何門何派?”
阿迢麵無表情,沒有理會二人,從包袱裡掏出一隻錢袋,並方才的四十兩,全部送予陸見微。
“路上治了幾個人,就賺了這麼多,還你。”
陸見微悶笑,欣然接受。
一共一百五十兩,賺錢挺厲害的嘛。
她問:“你不留點買藥材?”
阿迢搖搖頭:“還有時間。”
她說完,抓著細軟就要離開客棧。
“站住!”鄭原揮刀攔她,“你傷了芳娘,就想這麼走了?”
阿迢抬眸望向他,問:“要解藥嗎?”
鄭原:“……”
他忍無可忍,咆哮道:“你傷了芳娘,還要我花錢從你手裡買解藥,到底有沒有天理!”
阿迢眼珠子都沒動一下,“你大清早擾人安眠,很有道理?”
“有人偷了我的寶貝,你們都有嫌疑,我不讓你們離開客棧,有什麼不對?!”
阿迢:“哦。”
“……”
“要解藥嗎?”她又說了一遍,“一顆五十兩。”
鄭原氣急敗壞,怒紅雙眼:“就是你!肯定是你偷的!你這麼急著走,東西一定在你的包袱裡!快點拿出來,否則彆怪我的刀不長眼!”
他像個無頭蒼蠅叫囂不休,揪著一個小姑娘發泄自己的鬱憤。
“唉。”陸見微輕歎一聲。
“掌櫃的,怎麼了?”薛關河問。
陸見微起身:“吃飽了,趕路吧。”
“好嘞,我去牽馬。”薛關河興衝衝跑去馬棚。
燕非藏提刀拎包袱,沉默跟著一起。
“我看誰敢走!”
鄭原憋到現在,終於祭出大招,狂烈的刀風呼嘯著撲向薛關河。
薛關河下意識抽刀抵擋,二級內力根本無法與五級抗衡,但“卷霜刀法”第二式的刀意卻令對方大吃一驚。
“林花謝”霸道得沒有絲毫道理可言。
薛關河的刀也硬得超乎想象。
他沒有擋住攻擊,卻也沒受太大的傷,霸道的刀技替他卸了不少力道,他隻是倒退到牆上,氣血翻湧。
“咦?”鄭原目露震驚。
他雖未用全力,但也有四五分力道,尋常的二級武者必定抵擋不住,不說一定會受重傷,至少也得吐個幾口血。
他並不知曉,薛關河修煉的“浮回心經”不是凡品,看似二級,實則遠超二級的武者內力。
“好刀!”呂蝴蝶目光一亮,由衷讚道,“薛小哥,數月不見,你的身手都這麼俊啦,恭喜啊。”
薛關河被誇得高興,不由露出笑容,“都是掌櫃的教導有方。”
“怪不得,有陸掌櫃在,你進步飛快也是理所應當。”呂蝴蝶捂嘴笑了笑,旋即轉向鄭原,“鄭前輩,咱們有話好好說,都是要去拜壽的,何必這麼生分?再耽擱下去,怕是趕不上壽宴了。”
鄭原瞪向他,惡狠狠道:“芳娘中了毒,賀禮也丟了,老子怎麼去拜壽?”
“你丟了什麼倒是說清楚啊!”靈劍門弟子氣道,“你什麼都不說,就堵著門不讓我們出去,真是蠻不講理!”
石芳嗓子痛,又咳出幾絲血,滿臉怨氣道:“小偷拿了東西也隻想著跑。”
“你——”
另一個靈劍門弟子攔住他,說道:“鄭前輩,石前輩,昨夜我們待在房間哪也沒去,想必你們也是如此,二位都是高手,客棧內少有人能敵,誰又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偷了寶貝?”
眾人心道:是啊,這兩個都是五級修為,除非六級武師,要不然誰能偷了寶貝還不被發現?
鄭原的目光不由落向燕非藏。
這個客棧裡,隻有燕非藏叫他慎重幾分。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燕非藏沒說話,呂蝴蝶倒是替他回了:“鄭大俠,他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刀客燕非藏,你就算不認得臉,應該也聽過名號吧?”
“什麼?!”鄭原虎目圓瞪,又驚又喜道,“您竟然就是燕前輩?鄭某一直都想拜會燕前輩,向您討教刀技,沒想到竟在這裡遇上,失敬失敬!”
他說著轉向石芳:“芳娘,燕前輩可是江湖第一刀客,必不是偷盜寶物的賊人。”
石芳捂著胸口,嘶啞道:“原來是燕前輩,方才驚擾了你們,還望見諒。”
燕非藏略一頷首,好奇問:“為何不先解毒?”
就算毒不厲害,總歸會疼痛難忍,為什麼非要強撐呢?
搞不懂。
石芳陰冷的目光射向阿迢,“這丫頭用毒,我哪敢讓她解毒?既然燕前輩在此,可否做個見證,我認為,寶物就是她偷的!”
眾人:“……”
“她擅用毒.藥,隻需悄無聲息地在我們飯菜裡下迷.藥,就能潛入我們房中偷取寶物,”石芳分析道,“更重要的是,她精通藥理,必定會知曉寶貝的效用,這才生了偷盜之心。”
“不可能!”薛關河大聲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鄭原為難道:“燕前輩,這位是……”
他見薛關河與燕非藏同行,又都使刀,以為前者是後者的晚輩,不願太過得罪。
燕非藏:“同行之人。”
“燕前輩,您是否願意做個見證?”石芳冷厲的目光落向阿迢的包袱,“替我們查看一下她的包袱。”
燕非藏搖搖頭:“不妥。”
“燕前輩?”
“若是被下了藥,以你二人的修為,醒來後不會毫無察覺。”
石芳皺眉:“我們醒來後發現寶物不見蹤跡,哪裡顧得上是否被下了藥?”
“既如此,便無實證。”
燕非藏拎著包袱,轉首看向陸見微,用眼神詢問。
陸見微笑道:“走吧。”
“我知道了!”石芳不依不饒,“你們認識毒丫頭,跟毒丫頭是一夥兒的!她拖住我們,你們就能拿走寶物!”
陸見微轉身,神色平和而從容。
“你們叫囂這麼久,寶物到底是什麼呢?”
兩人被問住,一時答不上來,似有些難以啟齒。
“奇怪,寶貝丟失,不想著理清線索,隻在這大喊大叫,阻攔人離開客棧,甚至不願說出寶物是什麼,莫非你們的寶貝也是偷來的?”陸見微一針見血。
“你胡說八道!”石芳一劍刺過去。
一個沒有武功的螻蟻,也敢跟她叫板!
陸見微紋絲不動。
“鏘——”
刀劍相擊,撞出清脆的聲響。
燕非藏神情凜冽,一招擊飛石芳,後者撞到院牆,又哇出一口鮮血。
“蠻不講理。”
他冷冷丟出評價,長刀入鞘。
陸見微很是欣慰,燕護院培養得著實不錯。
“欺人太甚!”鄭原目眥欲裂,揮刀相向,管他是不是江湖第一刀客,傷了芳娘就是敵人。
燕非藏懶得跟看不上的人比拚刀技,一刀乾淨利落,將鄭原擊倒在地,刀都脫了手,飛出幾丈外。
鄭原懵了。
他再不濟,也不可能在燕非藏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吧?
他哪裡知曉,燕非藏在八方客棧的幾個月,刀技進步可謂神速,已非昔日的江湖第一刀客。
若說之前尚有水分,如今已稱得上名副其實。
“你,你……”
燕非藏又吐出評價:“刀法太爛。”
鄭原驟然吐出一口血,臉色蒼白。
殺人誅心哪。
“燕非藏!枉你身為江湖第一刀客,竟不辨是非,掩護賊人逃脫!我定要問江湖討個公道,讓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麵目!”
燕非藏不理不睬,就當沒聽見。
他還等著趕緊到江州,繼續練他的刀呢。
陸見微卻不能當聽不見,燕非藏現在是八方客棧的人,他的名聲與客棧的名聲掛鉤,不能有任何瑕疵。
她笑眯眯地看向夫妻二人,語調極為輕柔。
“我知道是誰偷的,想知道嗎?”
二人狐疑,卻又忍不住點頭。
陸見微伸出纖白的手掌。
“一條消息,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