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保證。”
韓嘯風:“無礙,儘力一試便可。”
周家案的凶手一直未能查出,陸見微身上的臟水也尚未真正洗清,拔除灰衣殺手的蠱蟲至關重要。
陸見微不打算貿然嘗試。
她得提前做些準備。
“陸掌櫃,我還有事,先行告辭。”韓嘯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把最關鍵的證人放在客棧,他放心得很。
九級武王的事已經傳遍江湖,相信短時間內沒人再敢覬覦客棧,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行至院門,不知想到什麼,忽又轉身。
“陸掌櫃,司裡之前查到一條線索,指向千裡樓夏懷穀,你被汙蔑的事,極有可能與他有關。”
陸見微目露詫異。
“他跟我有仇?”
韓嘯風
搖首:“不知。”
“之前馮炎被傷,是因為此事?”
“是的。”
“先前怎麼沒說?”
“彼時尚未查明,隻是發現一點線索,夏懷穀內力深厚,樓中弟子人多勢眾,韓某不敵。”
“現在又是如何查明的?”陸見微好奇。
韓嘯風臉上露出一絲崇敬,很快又收斂。
“陸掌櫃見諒,具體事由涉及司裡機密,不能詳細說明。千裡樓不簡單,陸掌櫃當心。”
陸見微含笑道:“多謝提醒。”
韓嘯風離開後,陸見微一頭鑽進蠱蟲研究中。
如何在不驚動母蠱的情況下,將子蠱引出體外?
她在商城買了不少蠱術相關的書,廢寢忘食地學習記錄。
任何武技都存在破綻,蠱術算是一種特殊的“武技”,不可能沒有破解之法。
在她“閉關”之時,江湖風雨再起。
無數消息紛至遝來。
客棧夥計們經曆圍攻之事後,修煉越發努力,同陸見微一起“閉關”,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要不是洪家父子攜禮前來,他們還不知道江湖上的傳言。
“掌櫃的在閉關,洪幫主請回吧。”張伯客氣道,“禮物也都拿回去。”
洪賀乾笑兩聲,“張兄,武王前輩蒞臨江州城,我作為青龍幫幫主,合該前來拜見。”
“不必。”張伯斷然拒絕。
洪賀沒再強求,態度擺出來就行了。高手都有自己的性情,他若繼續廢話,惹惱了九級武王可就不美了。
那夜之後,他躲在幫裡後怕不已。
細數陸見微來江州後青龍幫的所作所為,他不得不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瞎了眼去招惹。
九級武王的威壓,他在青龍幫都感受到了,那種毀天滅地般的殺意,直接嚇破了幫眾的膽子。
饒是他,也在幫內緩和數日,才鼓足勇氣攜禮前來。
“張兄,小弟確實不該打擾你,不過……”他頓了頓,小心翼翼道,“有消息傳來,給陸掌櫃潑臟水的人找到了。”
“哦?”
“千裡樓夏懷穀故意散播‘極地金蠶’的流言,”洪賀壓低聲音道,“據說是玄鏡司指揮使親自出的手。”
“怎會?”張伯驚訝,“不是說那位早就不親自出手了嗎?”
“誰知道呢,估計是因為之前夏懷穀重傷青衣使。夏懷穀內力深厚,又有千裡樓護著,韓嘯風拿他沒有辦法,那位才親自出手。”
“不是還有兩位副指揮使?”
副指揮使都是七級修為,捉拿一個夏懷穀易如反掌。
洪賀猜測:“許是副指揮使另有任務,抽不開身。”
“姓夏的為何要汙蔑掌櫃的?”張伯皺眉,“他現在如何?”
“丹田已廢,估計正在玄鏡司大牢裡數耗子。至於為何跟陸掌櫃過不去,倒是無人知曉。”
陸見微從蠱書中抬起頭,院外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千裡樓的長老散布謠言針對她,要說這事兒與千裡樓沒有關係她是不信的。
她與夏懷穀根本沒有仇怨,跟她有過節的隻有曾被她坑了的千裡樓。
一是高額贖金,二是她庇護嶽殊,使得他們沒有及時得到寶藏的線索。
千裡樓不能明著殺她,便用這種方式引誘貪婪的江湖客前來圍攻。
這麼多五級和六級,耗也能把她耗死。
而夏懷穀,隻是執行這個任務的工具而已。
這條思路非常說得通,但陸見微總覺得還有線頭沒有捋清。
從不出手的指揮使突然出手,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極地
金蠶”是否真的存在?
千裡樓借周家案潑她臟水,到底是順勢為之,還是與周家案有關?
不過一日,夏懷穀的供詞傳遍江湖。
陸見微捧碗吃飯,薛關河幾人憤憤不平,說起夏懷穀來,沒有一個好詞。
“就因為掌櫃的護了藍前輩,打破了他謀取副樓主之位的計劃,他就懷恨在心,故意散播謠言,借刀殺人?”薛關河實在不能理解。
張伯道:“藍鈴是他的勁敵,兩人都在爭奪副樓主之位,之前藍鈴被黑風堡追殺,若不是掌櫃的提供庇護,她恐怕……夏懷穀因此遷怒掌櫃的,確實說得通。”
“虧他杜撰出‘極地金蠶’!”嶽殊義憤填膺。
梁上君桃花眼微眯。
“事實真相不見得如此,夏懷穀或許隻是個倒黴蛋,恰好撞上玄鏡司指揮使出手。他如今已成廢人,是最好的背鍋人選。”
“你說得我渾身發麻。”薛關河眉頭打結,“如果周家真有‘極地金蠶’,這個消息又是誰泄露出去的?如果沒有,灰衣殺手為什麼要屠殺那麼多人?”
梁上君嘴角浮出譏誚:“這個江湖,本就充斥著黑暗與血腥,我……”
“停。”陸見微打斷他的悲觀文學,“世上還是有很多美好的。”
梁上君睜著水潤潤的眸子。
“比如說?”
“我店裡的夥計都待人和善。”
梁上君嘶了一聲:“他們對我可不和善。”
“有嗎?”陸見微望向眾人。
張伯笑嗬嗬道:“怎麼會?大家同食共飲,不存在欺壓。”
“是嗎?最臟的活計是我乾的。”
嶽殊:“你來之前,我們都掃過馬廄,這是規矩。要是以後有新人,你可以做其他事。”
“可你在馬廄擺陣,害我踩了幾次馬糞。”
“那是阿嶽在練習陣法,為了守護客棧,你不小心踩到,也算是為客棧做貢獻,算哪門子黑暗?”薛關河翻著白眼。
“就你最偏心,每次做了輔食,分給我的最少。”
燕非藏分得多,不得不表明立場。
“神偷需要身體輕盈,吃得多長得壯,影響你的輕功。”
梁上君:“……合著你們都欺負我一個人是吧?”
“給你。”阿迢送他一顆藥,“甜的。”
“這什麼?”
“能做美夢的藥。”
“……”
梁上君欲哭無淚,轉向陸見微:“陸掌櫃,我好歹也算客棧夥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家不應該對我關愛有加嗎?”
“挺關愛的啊。”陸見微笑眯眯道,“你覺得還有哪些地方不好,我讓他們改。”
梁上君心裡一突。
“不,不用了。”
嗚嗚嗚嗚,他真是命途多舛。
九級武王發威後,江州沉寂了一段時日,半個月後才漸漸恢複往日熱鬨。
江州富饒,武者們都喜歡來此逍遙快活。
之前半個月無人敢來江州,開店的百姓們還納悶生意怎麼會突然蕭條。
憋了半個月後,生意陡然爆發。
江湖客們想明白了,八方客棧背後有武王當靠山,但隻要不主動招惹,它也隻是客棧。
客棧是開門做生意的,還接診病患,隻要他們讓陸掌櫃賺了錢,陸掌櫃就是個溫柔和善的人。
八方客棧終於迎來“正常”的客人。
不管是尋常百姓,還是前來求診的江湖客,隻要不在客棧的黑名單上,陸見微都開門迎客。
求診的客人病症各不相同,疑難雜症由陸見微親自出手,其餘的便交由阿迢。
還有一個蠱蟲
等著她拔除,她沒有那麼多時間。
研究蝕血蟲的第二十五天,陸見微沒有頭緒,倚在三樓欄杆曬太陽。
店裡沒有活計,夥計們各自練習武功。
嶽殊蹲在院子裡擺弄石頭,玩得不亦樂乎。
石頭陣裡,一隻螞蟻盲目亂竄,一直尋不到方向,明明通道就在身邊。
梁上君臥在屋頂上,翹著二郎腿,看了一會兒,不由嗤笑:“你就這點出息,跟一隻螞蟻較勁。”
“螞蟻怎麼了?”嶽殊反駁,“螞蟻也是生靈,它有獨特的感知,我若能騙了它,也能騙到人。”
“你——”
“你剛才說什麼?”陸見微陡然開口,“你說你能騙得了螞蟻?”
嶽殊立刻揚起笑容:“是啊,它們也挺好騙的。”
“對啊!”陸見微撫掌大笑,“我怎麼沒想到?阿嶽,你幫了我大忙!”
嶽殊不明所以,但還是心花怒放。
“能幫上忙就好。”
陸見微趕緊回到房間,翻開有關蝕血蟲的部分。
蠱蟲和螞蟻一樣,沒有思想,隻有本能。隻要她騙過蠱蟲,蠱蟲就會乖乖地爬出體外。
不僅要騙過子蠱,還要騙過有所感應的母蠱。
任何生靈都有本能,蝕血蟲的本能就是與新鮮的血肉為伴。
它現在已經寄生在人體內,除非宿體身死,它不會輕易挪窩。
那就設一個騙局,讓它以為它所在的血肉已經不再新鮮。
但子蠱會因為宿體死亡而死亡,她不能做得太過,否則母蟲感應到,子蠱會立刻鑽進心臟,導致灰衣殺手死得不能再死。
弄出這個蠱的人,心思不可謂不縝密。
如何設出完美的騙局?
陸見微陷入沉思。
院外忽然傳來響動,有馬車停下。
“薛關河,快開門!”
是阿耐。
聲音裡滿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