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070章(2 / 2)

衛南山私心不認為平蕪有罪,但他是玄鏡使,代表的是朝廷的臉麵,稍有差池,會對玄鏡司造成不好的影響。

他左右為難,急得額角冒汗。

“若我沒記錯,貴司律例,若雙方皆為江湖客,便按江湖規矩處理。”溫著之出言,“汪持節與柴昆沆瀣一氣,用的是黑風堡所製迷藥殺人,算半個江湖人,可以依照江湖規矩判定此案。”

“對啊,若非柴昆與他狼狽為奸,平蕪公子告到官府,官府早就還他清白了。”

“確實如此,就按江湖規矩辦吧。”

“汪持節該死,平蕪公子殺得好!”

衛南山也覺得有道理,便順坡下驢。

“溫公子說得有理,既如此,平蕪無罪,隻是日後不得再傷害尋常百姓,若有違背,定當按律處置。”

平蕪露出笑容:“多謝衛使,多謝諸位仁兄,若非諸位仗義執言,我恐怕一輩子都得背負殺人犯的罪名。還有陸掌櫃,若非陸掌櫃為我提供一個絕對安全的可以辯白的機會,真相不會這麼快大白天下。陸掌櫃,請受我一拜。”

他雙手平舉合攏,深深彎腰作揖。

陸見微:“你我不過做了一筆生意,平蕪公子言重了。”

“天下願與我做這筆生意的,也隻有陸掌櫃了。”平蕪腰身直起,“不知我能不能在這多住幾日,杜家視我如仇敵,我不過四級,恐會遭難。”

眾人全都看向杜寒秋。

後者冷哼一聲:“倒是有自知之明。”

“此事已了,若杜武師執意要為汪持節報仇,便失了道義。”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汪持節因自己曾經的罪過失去性命,因果就已了結,杜武師何必執著於此?”

“姓杜的,彆仗著有神醫穀撐腰就為所欲為。”

杜寒秋厲目望去,“你是何人?敢不敢報上名來?你既瞧不起神醫穀,日後不論中了什麼毒,受了什麼傷,都彆去神醫穀求醫問藥。”

“不去就不去,與其找神醫穀,不如找陸掌櫃,陸掌櫃連嚴重的內傷都能根治,神醫穀卻隻能用藥壓製,根本治不好,有什麼資格自稱神醫?”

眾人:“……”

兄台,你膽子夠大啊。

陸見微目光微深,沒想到小小一個聽證會,還能混進一個黑子,表麵讚揚她,實則是給她拉仇恨。

神醫穀地位超然,擁躉極多,若今日這番言論傳揚出去,八方客棧勢必會遭到多方攻訐。

再傳入神醫穀耳中,恐怕客棧今後不再安寧。

“神醫穀救過無數人的性命,自然稱得上神醫。”陸見微問道,“我觀你手裡持劍,是位劍客?”

“當然。”

“你的劍術已臻化境?”

“……沒有。”

“那你如何有資格自稱劍客?”陸見微不疾不徐,“劍把式不是更貼切?”

“噗。”眾人忍俊不禁。

那劍客皺眉:“我用劍,怎麼不是劍客?陸掌櫃,我方才對你稱讚有加,你何故落我麵子?”

“醫道艱深,我相信任何一個大夫都不敢斷言自己能治得了所有病症,但救人無疑是跟閻王掰腕子,閻王算得上神仙,能跟閻王叫板的怎麼不能稱為神醫?”

“你為何顧左右而言他?”

陸見微笑意收斂:“我是在告訴你,有些話想好了再說。本店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你——”劍客羞惱甩袖,冷哼著離開客棧。

眾人:陸掌櫃瞧著溫柔和氣,實則強硬得很。

“杜武師,現在到你了。”陸見微啟動道具力量,七級巔峰的威勢瞬間壓向杜寒秋。

杜寒秋悶哼一聲,強撐著沒趴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已經聽到真相,卻還顛倒乾坤,甚至口不擇言,故意汙蔑於我,我若輕易放了你,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你想乾什麼?!”

陸見微笑道:“阿嶽,梁上君跑了,都沒人掃馬廄了。你教教新來的。”

“知道了!”嶽殊脆聲應了,看著杜寒秋的眼神充滿了興奮。

杜寒秋背脊猛地一涼,抬腳就要跑。七級道具再次壓下,雙腳瞬間如入泥潭,怎麼也拔不出來。

“阿迢,喂藥。”

一顆尋常客塞入杜寒秋嘴裡,杜寒秋下意識掙紮,目光觸及阿迢平靜幽深的眼睛,驀地愣住。

寒氣遽然從腳底竄入頭頂。

一不留神,尋常客咽了下去,內力漸漸受到壓製。

他卻已顧不得藥丸,脫口而出:“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她是誰?”阿迢輕聲問。

“林從月!”杜寒秋怨憤道,“那個女魔頭!你的眼神很像她,你身上有股藥味,跟她一模一樣!你跟她到底什麼關係?”

“吼什麼吼?”薛關河站出來擋在阿迢身前,“沒看到馬廄又臟了嗎?還不趕緊去!”

“什麼馬廄?我是神醫穀的護衛,你們敢對我不敬?”

張伯揣著手笑道:“關河,杜武師還沒搞清楚狀況,你讓他醒醒腦。”

“沒問題!”薛關河嘿笑著取來麻繩,將人拽到馬廄。

杜寒秋死命掙紮,一泡馬尿濺上他鞋子和衣擺,他驚愣幾息,陡然發出淒厲的叫喊。

“放開我——快放開老子——”

院中旁觀者皆不忍直視,心中對陸見微生出更多的敬意。

連神醫穀的人都敢綁,可見是真的不怕。

“諸位,聽證會已畢,小店要打烊了。”陸見微客氣道。

眾人會意,忙拱手告辭。

雖然還想留下看熱鬨,但八方客棧的熱鬨豈是那麼好看的?

他們為了進這個院子,都實實在在花了一百兩。

院子很快清空,客棧內隻餘下夥計和住客,還有一個新來的馬廄清理人。

杜寒秋被綁在馬廄,與醃臢的穢物為伍,心裡直犯惡心,怒氣洶洶道:“我是神醫穀的人,你們——”

啞穴被點,聒噪的聲音立刻消失。

薛關河不顧他驚恐的眼神,拍拍手,關上院門,跟著大家一起進了廳堂。

沒注意馬廄裡的人,眼底劃過一絲得逞。

住客們都各自回房,堂中隻有陸見微和客棧的夥計。

雲蕙已擺上瓜果零嘴,給每個人都沏了茶,茶香溢滿整間屋子。

“都累了吧,坐下喝喝茶,歇會兒。”

茶葉不是頂尖,喝起來卻也清新爽口。

“雲娘子是不是有話要說?”陸見微坐下問。

雲蕙頷首,眉宇間露出幾絲憂切。

“陸掌櫃,方才那位杜武師提的‘林從月’是誰?為什麼說阿迢與她很像?”

阿迢之前隻與她講過胡九娘,沒提林從月,她從杜寒秋的話裡聽出不對,就想著問清楚。

“我正巧也要說這件事。”陸見微目光柔和,“阿迢,我一直沒問你以前經曆的事,是覺得沒有必要戳開你的痛處,但既然說到林從月,你能告訴我,你對她有幾分了解?”

阿迢搖頭:“不是痛處。”

“好,那你仔細說說。”陸見微正色道,“杜寒秋作為曾經最親近林從月的人,或許我們可以從他身上得到關於解毒的線索。”

“對對對。”雲蕙連忙點頭,“阿迢,你身上的毒還沒解。”

雖然每月都有解藥壓製,可毒素長留身體,總歸會影響壽數。

雲蕙因此經常輾轉難眠。

“胡九娘撿到我後,除了帶我鑽研醫毒,還教我如何說話做事,包括走路的姿態、平時的眼神,都要做到她的要求。”

“有病吧!”薛關河皺眉,“她是真的有病!”

雲蕙眼眶驀地紅了,強忍著心疼,繼續聽她說。

“我照著她說的做,後來有一天,她終於滿意,給了我幾本醫書和手劄,我不知道醫書是誰的,也不知道手劄是誰寫的,她也從未告訴過我。她說,我必須要在規定的期限內學會這些醫術,否則拿不到解藥,隻能等死。”

眾人聞言,都揪心難忍。

那麼小的姑娘,整天麵對一個瘋狂的女人,還能習得一手好醫術,著實不容易。

“我學會之後,有一次救了人,她很高興,又送我一些醫書,還是要求我在規定時間內學會。後來她又帶我到各個地方尋找藥材和毒物,跟我說,當年她和她的朋友也是親自嘗試藥性和毒性的。”

陸見微頷首:“胡九娘出於某種心理,想把你變成第二個林從月,但內心還是嫉妒你的天賦,就像她嫉妒林從月的天賦一樣。”

是個很矛盾的人。

阿迢點點頭:“她從未提過林從月的名字,但我知道,我學的醫術都不是她的,而是另一個人的。她常說,我離那個人還遠得很。”

“你才多大?她自己都沒學成,憑什麼要求你?”薛關河氣得臉都漲紅了。

“不是因為我學不會,”阿迢說,“是因為她拿到的林從月的醫書手劄,隻有一半。”

嶽殊瞬間會意:“你是說,林從月另一半醫書手劄有可能在杜寒秋手裡?”

“我不清楚。”

“但是你身體裡的毒,林從月死前也未能徹底解開。”陸見微給她打預防針,“就算找到另一半,也不一定能解開此毒。”

阿迢眨了下眼,似乎是在想該如何措辭。

“沒關係,你想說什麼就說。”

阿迢語氣平靜道:“我沒見過林從月,但很佩服她的醫術。我研讀過她的醫書和手劄,以她的水平,並不一定解不了毒。”

“什麼意思?”薛關河不解,“她如果能解,為何隻留下那份隻能每月壓製毒性的藥方?”

陸見微沉吟:“當年到底發生什麼,林從月是否真的被圍攻至死,我們並不清楚。當務之急,是拿到另一半醫書手劄。”

“掌櫃的,可以用那個藥!”薛關河興奮道,“保證問什麼他說什麼。”

陸見微笑道:“明日再問,先讓他住一晚馬廄。”

“也對,先瓦解他的意誌。”

到了中午吃飯,夥計與住客同食。兩張八仙桌拚在一起,合成一條長桌。

陳暉還想與藍鈴坐一起,藍鈴卻偏要親近陸見微,貼著後者坐在上首。

他隻好退而求其次,想坐右下第一席,這兒離兩位漂亮姑娘最近。

還沒坐下,平蕪就靠著藍鈴那側坐下。

“你乾什麼?沒看到我要坐這兒?”

平蕪慚愧道:“抱歉,隻是我與藍兒許久未見,又有些誤會,所以想借機親近一些,陳公子可願成人之美?”

“什麼?!”陳暉驚了,“合著我之前是幫情敵說話?”

眾人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

“枉我先前幫你說話,你就是這麼對我的?”陳暉委屈極了,又想坐到陸見微那側下首,卻被輪椅擋住去路。

“溫著之,你讓開!”

溫著之:“陳兄,借過。”

“你們都欺負我!”陳暉轉向陸見微求助,“陸掌櫃,這個座位我花錢買了,怎麼樣?”

陸見微條件反射:“打算出多少?”

“一百兩!”

白得一百兩,何樂而不為?

陸見微正要應下,溫著之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冊。

“陸掌櫃,願不願意競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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