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071章(2 / 2)

“此殘方很有可能是解你身上之毒的藥方。”陸見微道,“我們需要破解它。”

阿迢捏著薄薄的紙張,睜著大大的杏眼。

養了許久,她原本枯瘦粗糙的臉變得圓潤細膩,與之前死氣沉沉的形象已相去甚遠。

“謝謝。”她極其鄭重道。

陸見微摸摸她的發髻,笑著道:“跟我客氣什麼。”

“不是客氣。”是真心的。

阿迢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

“都記下了?”陸見微問。

“嗯。”

陸見微收回紙張,回到三樓。

雖然殘方已經記在腦子裡,但畢竟是彆人送她的,隨意丟下不太妥當。

她將殘方納入係統背包。

這個毒比“群芳妒”、“薄情郎”要複雜得多,以她目前的水平,一頭鑽進去研究也是浪費時間。

她認命地歎口氣,取出厚厚的醫書開始啃。

嶽殊測量了尺寸,在後院做起木工。

因溫著之教他陣法,他心裡已經將對方當成半個師父,做得非常認真細致。

“嶽小兄弟,你的手藝真不錯。”平蕪注視嶽殊嫻熟的雙手。

嶽殊:“……”

隻是刨個木頭,有必要吹嗎?

平蕪又道:“我方才已經跟藍兒承諾,要親手為她打造貴妃榻,可我沒學過木工,你能不能教我?”

“平蕪公子,我不收徒弟。”嶽殊回道,“況且我自己事情還沒做完,沒工夫教你的。”

“那我可不可以看著你做?”

嶽殊抬頭瞟了他一眼。

“你還沒學會,陳公子榻都買回來了。”

“無妨,以後總有機會。”

“隨便你。”

嶽殊不再理他,彎腰繼續刨木頭,木屑翻飛,他卻絲毫不覺得臟亂,隻覺得木料散發著一種獨有的清香。

“想來你我境遇相似,都是家人被害,遇到好心的貴人才得以逃離險境,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嶽殊哼哧哼哧乾活。

“據我所知,殺害你家人的不僅僅是宋閒,他的背後還有隱藏的勢力,你不想查清真相去報仇?”

嶽殊頭也不抬:“你不也過了好多年才找柴昆和汪持節報仇?”

平蕪:“……”

“哎呀,你不學就彆在這礙我事。”嶽殊煩躁地催促。

平蕪靜默幾息,道了聲“抱歉”,便不再說話,隻盯著他的手看。

嶽殊繼續推拉锛子,低頭時眼裡流露幾分懷疑。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雖然這人沒有獻殷勤,但利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理,想要拉近彼此的距離,說不是故意的,誰信?

他乾了半天活,平蕪就看了半天,連陳暉買回來的貴妃榻都沒過去瞧。

吃過晚飯,嶽殊趁眾人沒注意,跑來找陸見微,提了這件事。

“掌櫃的,我覺得他很可疑。”

“嗯,做得很好。”陸見微笑眯眯道,“以後繼續保持這樣的敏銳。”

嶽殊被誇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應下,又道:“天黑不好做木工,我明天再做。”

“嗯,你自己看著辦。”

“那我回房練功了。”

少年跑回房間,陸見微獨自坐在櫃台後,支頤半闔著眼。

平蕪此人,從一開始出現,她就沒有小瞧對方。

他和藍鈴的關係看起來也頗為複雜,有時候像演戲,有時候又像真的。

在豐州時,兩人合謀用催眠術乾擾客棧,試圖偷取藏寶圖,後宋閒自爆,藍鈴扔下他獨自逃命,再然後,平蕪殺了柴昆嫁禍給藍鈴,消失不見。

如今又以這樣的姿態出現,與藍鈴在客棧重逢,似有破鏡重圓的意思。

陸見微不信。

這兩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在經曆過你背叛我我背刺你之後,不可能繼續談情說愛。

當然,不排除他們的戀愛與眾不同。

當一條思路走不通的時候,就該換一條思路。

如果兩個人從一開始就在演戲呢?

不論是背叛還是背刺,都是他們演給彆人看的,至於目的是什麼,尚且不明。

可還有一點說不通。

藍鈴和平蕪皆非蠢笨之人,平蕪應該知道,他故意接近嶽殊,肯定會引起她的懷疑,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難道引起她的懷疑,也是他的目的?

做得越多,出錯的概率就越大,也就意味著露出馬腳的可能性越大。

若是她因此好奇,為了店內的夥計去找真凶,必定會動用“暗中的勢力”。

千裡樓以情報聞名江湖,一旦有所動作,他們就能找到蛛絲馬跡。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一切都豁然開朗。

陰謀不行那就來陽謀,總能找到漏洞。

藍鈴住在這,就是為了就近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看來千裡樓對她的“師門”好奇得很。

陸見微不由彎唇。

哪有什麼師門?他們再怎麼查都是白費力氣。

夜色深深,客棧的燈全都熄滅。

馬廄裡,杜寒秋強忍難聞的味道,從嘴裡吐出一顆蠟丸。

蠟丸落地,再小心用腳碾碎。

“尋常客”果然厲害,他來之前服用過醫師研製的“解藥”,卻還是不能化解藥效。

好在他準備充足。

蠟衣包裹的是一種藥引,可以吸引特殊的毒蟲,毒蟲悄無聲息地進入客棧,在主人的驅使下,爬入後院的井裡。

杜寒秋並非今日表現的那般莽撞,他來此彆有目的,汪持節之死恰好給他提供了一個進入客棧的借口。

白天時,他沒把毒蟲帶進來,以免被神秘莫測的客棧高手察覺。

黑夜,能夠給蟲子鍍上一層保護色。

江州蟲蟻本就多,高手不會關注到夜幕下的小蟲子,他的計劃一定可以成功。

這隻蟲子是醫師精心培養的,在各種毒液裡浸泡長大,還吞食了不少其他毒蟲,體內的毒素非尋常毒物可比。

而且無色無味,極難察覺。

毒蟲受到吸引,從客棧外鑽入門縫,一點一點往後院井口爬去。

他極有自信。

蟲子是受過訓練的,它能聽得懂簡單的指令,水井就是它此行的目的地。

三樓房間,陸見微在床上打坐,忽地睜開眼,納悶極了。

“小客,呂蝴蝶他們當初離開客棧的原因真的沒人知道嗎?怎麼還有人想用蟲子下毒?”

小客:“江湖客要麵子的。”

“我現在看到蟲子就惡心。”陸見微皺起眉頭,“小客,滅了它。”

攻擊道具啟動,隱在夜色中的蟲子倏然化為齏粉,隻花掉一個銅板。

蟲子死掉,杜寒秋並不知曉。

他等啊等,從黑夜等到白天,客棧終於有了動靜。

張伯年紀大,起得最早,輕手輕腳地提桶打水。

水花聲傳來,杜寒秋心裡頭瞬間揚起。

來了!

等水缸裡灌滿了水,夥計們陸陸續續地起身。

燕非藏劈柴,薛關河做飯,嶽殊燒火,阿迢、雲蕙清掃內外。

煙火氣盈滿整座客棧。

陸見微晨起,站在欄杆處,壯麗的雲霞映入眼簾,清風悠悠,鳥雀啾鳴,河麵上漁夫搖著槳,低聲哼著小調。

“陸掌櫃,今日是不是要審人了?”藍鈴踏出房間,腳鈴撞擊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陸見微笑道:“藍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就是對陸掌櫃手裡那種可以讓人敞開心扉的藥丸好奇得很,想見識見識。”

“可以,門票……”

“陸掌櫃,咱們都這麼熟了,談什麼錢?”

陸見微:“咱倆之間就是金錢的關係,有問題?”

“好吧好吧,多少錢?”

“一千兩。”

“……”

樓下薛關河喊了一聲:“掌櫃的,早膳做好了。”

“來了。”

陸見微轉身下樓,權當沒看見藍鈴挫敗的臉色。

“藍姑娘,你若缺錢,我可以借你的。”陳暉從房間伸出腦袋。

藍鈴美目流轉,“借?”

“要是一百兩,給就給了,可是我之前一時衝動,花了一十萬,再出去一千兩,回去不好跟我爹交待。”

“免了。”藍鈴內心翻了個白眼,身姿婀娜地下樓。

陳暉趕緊追上,問:“藍姑娘,昨日我送你的榻怎麼樣?”

“還不錯。”

“那就好,”陳暉緊跟著她,“藍姑娘,你打算在這住多久啊?”

“本姑娘住多久,關你什麼事?”藍鈴煩了他,一千兩都舍不得出,沒資格跟她說話。

她加快腳步,甩掉跟屁蟲。

陳暉還想再追,卻被阿耐攔住。

“你快讓開!”

阿耐身量瘦長,個子比他高,抱胸俯視他,冷哼一聲:“你真看上她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陳暉瞪他,腦子突然一抽,“你不會要跟我搶人吧?”

阿耐愣怔一息,不禁哈哈大笑。

“你彆逗了,我攔住你就是想告訴你,你的藍姑娘今年快四十了,你若還喜歡她,我不攔你。”

“你胡說!”陳暉不可置信。

阿耐攤手,“隨便,你就當我胡扯吧。”

他瀟灑利落,轉身就走,連句解釋都欠奉。

陳暉呆若木雞。

他還是不願相信,那般美麗的女子竟可以當他娘了。

“少爺,聽說武者駐顏有術,她瞧著就與尋常女子不同,我覺得溫耐沒騙人。”小廝低聲勸道。

陳暉:“不行,我要去問清楚。”

他又是請吃飯,又是請品茶,還親自買了貴妃榻送給她,付出了這麼多,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

不甘心!

“藍姑娘,敢問你芳齡幾何?”

藍鈴六級武師,阿耐又沒避著她,他們之間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一楚。

“問姑娘家的年齡很失禮哦,不過,看在你送我貴妃榻的份上,我就告訴你。”

陳暉滿目期待。

藍鈴紅唇輕啟:“你還在繈褓中時,我就是這副模樣了。”

“……”

陳暉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嘖嘖,”阿耐搖頭評價,“真是經不住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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