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陸掌櫃,比起林前輩,遠不及也。”
白果一身藥味跑過來,“師父,藥已經煎上了。”
“好,”袁瓊打發她,“再去整理藥材。”
“師父,我有問題想問陸掌櫃。”
陸見微伸手摸了摸她的羊角辮。
“想問什麼?”
“陸掌櫃,你醫術這麼厲害,能不能治好上官姐姐的病?”
“白果。”袁瓊語氣嚴厲。
陸見微失笑,問小姑娘:“你想治好上官姐姐?”
“想,她好可憐。”
“那就努力學習醫術,爭取以後親自治好上官姐姐怎麼樣?”
“我不行,我還小,學得也好慢,上官姐姐等不起。”白果小辮子直搖。
陸見微:“那就朝著這個目標努力,每天前進一小步,一年就能前進一大步。”
“好!”白果喝下這碗雞湯,鬥誌昂揚地跑去整理藥材。
話題就此揭過。
上官淮走出屋子,留小桃在裡麵照看。
“陸掌櫃,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見微:“無妨,就在此處說。”
今日上官瑤凶險,袁瓊暫停接診,客棧內沒有其餘外人。
上官淮拱手問道:“陸掌櫃是否收到武林盟的英雄帖?”
“收到了。”
“有無參與的打算?”
陸見微會意:“你希望我去?”
“不是希望,是懇請。”上官淮滿眼誠摯,“每次武林大比都會有人不慎受傷或丟掉性命,瀘州書院也不例外。書院以鑽研武技為主,擅長製敵的武者實在不多,也不夠出色,每次參加都會損失……”
“說重點。”
“哦,好。”上官淮憋了憋,簡短道,“我想請陸掌櫃屆時出手救治院中弟子,診金一人兩萬。”
陸見微笑問:“上官院長,我是個生意人,雖然你出價高,但於我而言,價值並不大。如果貴院沒有弟子受傷,或者是極少數人受傷,我為何要為了幾萬兩千裡迢迢跑去洛州?”
“隻要陸掌櫃同意,除診金外,還有五十萬車馬費。”
陸見微:“……”
出手闊綽啊。
她現在可以不在意幾萬兩,但不能不在乎五十萬兩。
小霧的“升學費”還要三百五十多萬,五十萬也能幫她減輕一點壓力了。
但她還是有些猶豫。
“陸掌櫃第一次收到英雄帖,對大比或許還不了解。”上官淮又開始滔滔不絕,“大比分擂台比試和私下比試。擂台比試是正式比試,贏了可以獲得豐厚的獎勵,獎金高達三十萬;私下比試是武者們各自尋找對手並下戰帖,接了戰帖的人必須應戰,若不願意,則必須交納一百兩免戰,比試前,雙方各備彩頭,贏了就可以拿走對方的彩頭。”
陸見微頷首:“多謝上官院長解惑。”
“呃,我是不是話太多了?”上官淮不好意思道,“陸掌櫃,願不願意合作?”
“上官院長跟人談生意,都是用麵具示人?”
“抱歉,我給忘了。”上官淮摸了摸麵具邊緣,沒撕開,“實在是失禮,陸掌櫃見諒。今日我太過心急,待明日我定攜診金正式登門拜訪。”
陸見微:“不必,阿瑤還沒醒,待她身體恢複,咱們再談其他事,診金屆時再交不遲。”
“好,那我就不打擾陸掌櫃了。”
陸見微沒有久待,回山莊前交待阿迢:“等阿瑤醒過來,你和你娘一起去一趟山莊。”
“好。”
回到白鶴山莊,日頭西斜,正好趕上晚飯。
她踏入門檻,眼前卻不是熟悉的照壁,而是奇怪的假山池塘。
陣法?
她站在原地沒動。
不過幾息,陣法退散,露出宅子原本的模樣。
溫著之繞過照壁,眉目柔和。
“是阿嶽布設的陣法。”
陸見微拎著陶罐,緩緩走向膳廳。
“認識他的時候,他尚且需要保護,時間門長了,也就習慣了。你說得對,他已經成長了。”
溫著之跟在她身邊,輕輕“嗯”了一聲,笑意縈繞眉眼。
“不止阿嶽,關河、張伯、燕非藏、阿迢都進步很大。”
“是你教得好。”
“阿嶽可不是我教的。”陸見微笑著回了一句,話題一轉,“瀘州書院上官淮如何?”
溫著之:“八級初期武王,性格隨和,很少與人動手,傳聞善於言談。”
善於言談?
真委婉。
陸見微不置可否,隻道:“能坐穩瀘州書院的院長之位,應該不是蠢人。”
“他的確不蠢,甚至可以說活得通透。他在書院中的修為不算頂尖,擁躉也少,能成為院長,是幾方博弈後不得已的結果。”
陸見微很欣慰,裴指揮使對江湖之事如數家珍,她不用兩眼一抹黑了。
“你的意思是,他隻是書院為了平衡,放在明麵上的吉祥物?”
“嗯,今日見到他了?”
“他邀請我同去武林盟參加大比,作為瀘州書院的聘用醫師。”陸見微想得更深,“此舉看似合情合理,可我直覺另有玄機。”
“微微,你低估了自己,低估了八方客棧。”
陸見微等著他的後半句。
“單憑你的醫術,就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更遑論你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溫著之說,“他邀你同行,是想減少大比中的折損,也想借你的勢,但或許,他更看重的是你‘青天女俠’的名號。”
“他有冤情?”
“荊州,上官鶴,可還記得?”
陸見微:“當然。”
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無私貢獻經驗包的人。
“他秘密研究‘內力共生’,被發現後,瀘州書院除去他嫡係的身份,將之趕出。但書院中,因鑽研武技走火入魔的不在少數。”
陸見微會意:“還有人在研究這個?”
“有些線索,但尚未查到實證。”
“上官淮想乾什麼?想讓我升他書院的堂?”陸見微搖搖頭,“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溫著之笑問:“倘若在武林盟大比時叫你撞見,這個堂你升是不升?”
“原來是打這個主意。”陸見微明白了上官淮的“苦心”。
作惡之人撞到她手裡,總會暴露醜事,受到懲罰,並遭整個江湖厭惡恥笑。
從客棧出現在江湖上,這樣的事就從未斷過。
若是在魚龍混雜的武林盟上,有不長眼的“雜碎”衝撞了她,她勢必會讓其原形畢露,然後天下皆知。
吉祥物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掌櫃的,溫公子,吃飯了。”薛關河的聲音由遠及近。
兩人停了話茬,一同前往膳廳。
陸見微手裡還拎著陶罐,她將陶罐放到角落,於主位坐下。
夥計們不知道裡麵裝的什麼,也不會問。
“掌櫃的,客棧還好吧?”張伯問道,“山莊現在沒什麼事需要操心,明日我就回客棧。”
陸見微:“也好。”
飯過半巡,她問燕非藏:“你贏得的那些彩頭,是來自擂台比試還是私下比試?”
“有些是擂台,有些是彆人下戰帖。”
“若武者在切磋過程中不慎受傷,如何醫治?”
“隨行有醫師,由醫師診治,若沒有醫師,武林盟也會提供醫師。”
“治傷是否需要診金?”
“自家的不用,武林盟的需要付錢。”
“每次大比都在洛州武林盟舉辦?”
“是的。”
陸見微垂眸思忖。
外人的地盤總歸沒有自己的地盤安全舒坦。
夥計們固然需要曆練,但也沒必要非去彆人的地方,遵守彆人的規則。
經營客棧的最終目的本就是改寫規則,成為新規則的製定者。
豐州建設的八千畝地也不能浪費了。
既如此,何不從這次武林盟大比開始打破舊製?
她看向幾個夥計,說:“明年開春,咱們直接回豐州。”
“掌櫃的不打算去武林盟參加大比?”
陸見微笑道:“大比可以有,但未必要去武林盟。你們慢吃,我先回房。”
她轉身離開膳廳,不忘帶走小霧。
留下眾人沉默半晌。
薛關河率先打破沉寂:“掌櫃的方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應該就是不去參加大比的意思,”嶽殊回道,“不去也好,我覺得我的奇門之術還有待提高。”
梁上君啃著雞腿,含糊不清道:“你們是不是傻,掌櫃的意思是她不接受武林盟的邀請,但可以自己成為東道主。”
“在八方客棧舉行大比,聽起來很有意思。”阿耐轉頭促狹問,“公子,陸掌櫃的點子總是這般新奇有趣,您說是不是?”
溫著之大方坦蕩:“自然。”
“可是,武林盟英雄帖都發了,江湖客們會落它麵子,改變主意?”薛關河不解。
燕非藏篤定:“會。”
隻要利益到位,不僅江湖客,就連武林盟自己都不會錯失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