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武者不想突破。
孔鑫的進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再理智的武者,都敵不過這樣的誘惑。
一百兩而已,不算什麼。
即便是一千兩,隻要能換得高手指點,也相當值得。
昨日不止孔鑫,其餘前十入場的武者,都收到了來自高手的書信。
領悟之後,即便沒有突破,可今日在場上與人比試時,武技都有不錯的進步。
誰看了不眼紅?
江湖散客沒有大宗門的規矩,一個個隨心所欲,紛紛想著明日一定要去練武場見識一番。
神醫穀居所。
屋內點著燈,幾人圍在桌旁認真研讀手冊。
一個七級醫聖坐於主位,其餘六級醫師分列左右,燭光照在他們冷凝的臉上,顯得格外滄桑。
“孟長老,之前陸掌櫃在請柬上寫,邀請我們來客棧交流‘內力寄生之症’,都兩天了,怎麼還沒動靜?”
“不會是詐我們的吧?”
孟提安捋著白胡須,沉聲道:“無需著急,開業隻是一道小菜,後麵的硬菜還沒端上來。”
“您不會是說練武場、擂台那些吧?”
“我看的是醫廬和學堂。”孟提安指著冊子,“醫廬專供醫者坐診之用,每救治一位病人,得一顆客棧分發的仁心珠,等集齊十顆,就能進入學堂。”
六級醫師:“說是這麼說,可冊子沒寫要救什麼樣的病人,是客棧的住客還是客棧外的人也可以?”
“沒有標明,應該是都可以。”另一個醫師說,“但咱們怎能確定客棧一定會信守承諾?倘若咱們救了人,卻得不到學習的機會,豈不白救……”
“慎言。”孟提安瞥了他一眼,“咱們是醫者,救人豈有白救的?你若一直是這樣的心性,醫術便到頂了。”
醫師自知失言,慚愧低頭。
“明日我去找陸掌櫃問清楚。”孟提安道,“其餘的彆多想,都散了吧。”
方圓五裡的客棧內,不同的居所,上演著不同的對話。
陸見微不用聽也知道這些人都在如何議論客棧。
無非是“房價太黑了”、“有沒有探查出什麼”、“練武場”、“擂台”之類的話題。
“小客,梅思賢如何?”
小客:“玄鏡司住不起小院,要了連排單間,梅思賢回到房間就在整理謄抄記錄,沒有其餘行動,也很少與人說話。”
“繼續盯著。”
“沒問題。”
翌日,孟提安獨自前來客棧主院。
院門關閉,他敲響門扉。
開門的是個少年,手裡拿著一柄寶刀,身上大汗淋漓,方才應該是在練刀。
薛關河,陸掌櫃的大弟子。
“薛少俠,陸掌櫃在否?”
薛關河:“你也來找掌櫃的?進來吧。”
他側身讓開路。
孟提安:也?還有誰來了?
等邁過前院,踏上廊道,終於看清廳堂場景的時候,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
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主院不接待住客後,廳堂內的桌椅全都搬走,隻留一條嶄新的長桌,座椅排排放在桌邊,整個廳堂顯得更加寬敞。
廳門、窗戶大開,明亮的光線投照桌麵,給每個人的臉鍍上一層金芒。
所有人都看向孟提安。
孟提安:“……”
“孟長老來了。”陸見微坐於主位,笑眯眯道,“進來吧,就等你一個了。”
孟提安拎著心走進堂內,目光掠過在座之人。
逍遙宗長老謝同疏,擎天殿長老趙獻,瀘州書院院長上官淮,武林盟紫微堂堂主應沉,千裡樓樓主莊文卿,黑風堡堡主黑戰,青雲峰峰主羅萬淳,金刀商行東家金還戎,還有一位格格不入的玄鏡司副指揮使齊晏。
大多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武者。
這些人齊聚一堂,又全都看過來,是個人都要膽戰心驚。
孟提安經曆過大風大浪,雖不懼,心裡到底犯嘀咕,勉強從容應對,在金還戎旁邊的空位坐下。
正好與齊晏麵對麵。
“人到齊了,”陸見微往後一靠,漫不經心道,“諸位有什麼話,都一並說了吧。”
眾人:“……”
這麼多人,叫他們怎麼開口?
“真不說?”陸見微挑眉,“不說就解散,我忙得很。”
“陸掌櫃,”金還戎率先開口,“金某冒昧前來,叨擾了,我是想問,手冊中提及的擂台醫師預約和保票是什麼意思。”
陸見微:“我說過,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詢問夥計和管事。”
“我問了,但有些地方他們也不太清楚。”
“比如?”
“預約的醫師中有沒有陸掌櫃?保票真的能起到作用?”
其餘人:好問題,他們也想問。
陸見微笑答:“可以預約陸某,不過我的診金遠高於其餘醫師,諸位恐怕付不起。”
“……”看不起誰呢!
金還戎:“敢問是多少診金?”
“預約定金五千兩,一次五萬兩。”陸見微環視眾人無語的神情,不禁揚起唇角,“當然,醫者仁心,客棧另有減免規定,若是諸位能提供一份憑證,證明自己一貧如洗,診金可以減低或免除。”
上官淮:“我之前聽說過,陸掌櫃在江州給人治病時,也有過這個規定,不少貧苦的百姓因此得到了救治。”
其餘人心裡再次一言難儘。
他們在江湖上都是有聲望有地位的武者,怎麼可能真的去提供一份證明自己貧窮的憑證?
豈不招人恥笑?
陸掌櫃也太會埋汰人了。
“憑證該如何獲得?”金還戎繼續問。
與會人員終於反應過來,敢情姓金的是在跟陸見微一唱一和。
也對,聽聞最先與客棧交好的就是金刀商行,金還戎甚至還從陸見微這裡得了兩顆白玉靈芝丸。
陸見微:“諸位的財富儘人皆知,怎麼可能付不起診金?這條規定是針對其餘江湖客的,與諸位關係不大。我方才隻是笑言,見諒。若真想知道答案,不妨去玄鏡司問個清楚。”
哼,另一個交好的就是玄鏡司。
也不知八方客棧為何要與玄鏡司合作。
金還戎頷首:“陸掌櫃,我問完了。”
“其餘人還有什麼問題?”陸見微轉首,“孟長老,你是神醫穀的醫聖,想必與他們的問題不同,不如你先說。”
孟提安捋了捋胡須,假裝鎮定道:“陸掌櫃此前言及,會傳授我等‘內力寄生之症’的治療方法,不知何時兌現諾言?”
“請問孟長老,貴穀向入穀學習的醫者收取多少束脩?”
“……”
齊晏開口:“據我了解,一個月一千兩。”
“學的都是什麼醫術?”陸見微問得促狹,“孟長老可否為我解惑?”
孟提安老臉實在有些掛不住,卻也不願撒謊,隻道:“想學什麼都可以。”
“若我沒記錯,一千兩隻是敲門磚,入穀後,還得花錢向穀內醫師學習醫術。”齊晏再次拆台。
孟提安:“……”
“孟長老擅長哪方麵的病症?”陸見微好奇。
孟提安:“老夫慚愧,諸多醫道皆有涉獵,隻是不夠精深。”
“孟長老謙虛了。”陸見微笑意加深,這是個全能型人才。
“陸掌櫃,手冊上分明寫著,積攢十顆仁心珠,就能進入學堂學習。”
“沒錯,但就如神醫穀的規矩,仁心珠隻是敲門磚,進入學堂後能學到什麼,還得看你們自己。”陸見微笑眯眯道,“入了學堂,隻要交付足夠的束脩,什麼醫道都可以學,至於我的獨門秘術,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學會的。”
孟提安:詐騙!這就是詐騙!
先把他們詐過來,再可勁地賺他們兜裡的錢。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拒絕。
捋須的手忍不住加了把勁,他疼得齜了一下牙。
其餘人看在眼裡,頗有點感同身受。
想罵人,又不得不忍住。
陸見微:“看來孟長老沒問題了,其餘幾位呢?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你們是住客,客棧素來以滿足住客的需求為宗旨。”
眾人:“……”
開什麼玩笑!
“陸掌櫃,”武林盟應沉斟酌開口,“應某無意冒犯,隻是受武林同道所托,前來問一問,貴店是否真的有極地金蠶。”
其餘人立刻精神抖擻。
陸見微看向莊文卿:“此事莊樓主最清楚不過了。先有夏懷穀造謠生事,後有武者進店避雨、偶見極地金蠶,話本都不會這麼編。”
“陸掌櫃說笑了,此事與千裡樓無關。”莊文卿矢口否認。
陸見微似笑非笑:“千裡樓可知天下事,謠言若非出自千裡樓,千裡樓也定然知曉是何人所為。莊樓主願不願意做這筆生意?”
“那是以前,”莊文卿無奈歎息,“現在誰人不知千裡樓在陸掌櫃這兒折戟數次?陸掌櫃就彆拿我打趣了。”
“放出謠言的又不是客棧,你在我這兒折戟,難道就此萎靡不振,也在旁人那兒碰壁?”陸見微挑眉,“莊樓主,我是誠心想與你做這筆生意。”
上官淮心道:這些人想用“極地金蠶”來向陸掌櫃發難,結果陸掌櫃三言兩語就把莊樓主拖下水了,真有意思。
“嗤。”齊晏唇角浮起譏誚,“如此拙劣的謠言,應堂主居然真的信了?也對,盤馬山一戰,的確證明了武林盟都是一群不辨是非、血口噴人的莽夫。”
應沉硬著頭皮道:“無風不起浪。”
“我知道了。”陸見微頷首,“謠言是武林盟放出去的。因之前馬廄六子一事懷恨在心,遂對我進行謠言攻擊。”
潑臟水誰不會?
想站在道德製高點審判她,沒門。
“我看也是。”齊晏一本正經地點頭。
應沉:“……”
“下一個。”她看向黑戰。
黑戰一個激靈,粗莽的麵容擠出一絲笑容。
“陸掌櫃,我就是想問,擂台什麼時候能開始,犬子頑劣,想上去試試。”
陸見微:終於說到正題了。
她環視眾人,正色道:“先前開業日期與武林盟大比衝突,我深表歉意。陸某初入江湖,還從未參加過這樣的盛會,光是聽旁人提及,都覺得心潮澎湃。”
眾人不禁看向應沉,應沉依舊肅著臉,看不出神情。
“如今各方豪傑齊聚小店,不如就在此舉行一場大比,好讓年輕的武者們得以曆練。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看向陸見微年輕的麵容,思及宗門裡所謂的青年才俊,隻覺得滿心都是惆悵。
拿不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