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白頭?
故白頭!
聽到這個消息,客棧武者和醫師們儘皆陷入怔愣,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閃過。
他們之前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應沉反應過來時,應無眠早已直奔客棧主院,連片影子都看不見。
不孝子不是對什麼都不屑一顧嗎?為什麼突然對故白頭如此感興趣?
他想不明白,索性叫來卞行舟,問:“你應師兄有沒有跟你們提過想要故白頭?”
“沒有。”卞行舟說,“師兄對這些外物都毫無興致。”
應沉直覺哪裡不對,一時卻又理不清頭緒,隻得揮手讓他退下。
定製武器和故白頭的獎勵砸下,許多沒有報名的武者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們紛紛跑到客棧主院,以各種借口試圖挽回遺憾。
應無眠持劍而行,七級武王的威勢壓過去,人群不由自主散開一條道。
他走到阻攔武者的薛關河跟前,麵帶微笑,清俊端雅。
“敢問這位少俠,我來遲了,能否繼續報名?”
薛關河無奈搖頭:“我都說過很多次了,報名已經結束,現在想報,晚了。”
誰讓你們不早點來,後悔了吧?
“我想重金求購一瓣故白頭,不知你家掌櫃願不願意做這筆生意?”
“不做。”薛關河回道,“故白頭是用來獎勵的,客棧也隻有這一瓣了。”
掌櫃的跟他們提過,蠱神教送了兩瓣,一瓣入了藥,便隻剩一瓣。
他聽到獎勵的時候,心都跟著疼了一下。
掌櫃的何時這麼大方了?
應無眠知曉已無回旋的可能,便沒再糾纏,轉身離開主院。
眾人見七級武王也討不了好,隻好失落四散。
擎天殿居所。
趙瑞猛地捶桌:“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裡不對,我早該想到的!”
“想到什麼?”趙獻悠然飲茶,“想到當初你們忽略此事,拿著假花返回宗門的蠢樣?”
“爹,您怎麼不早提醒我?”
“她能得到兩瓣故白頭,說明繆族手頭不缺,你們搶的東西彆人不在乎,很可能是上了當,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提醒?”
至於到底是不是兩瓣,他傾向於是。
蠱神教再大方,兩瓣也到頂了。
趙瑞自責不已:“我當初怎麼就沒想到?”
“想到又如何?靈藥本就有能者得之。”
“不是這個,我是在想,雪兒天真純善,當初在滇州客棧,她就被陸掌櫃的話術哄騙了。她肯定不知道假故白頭的存在,繆族人一定是故意利用她的單純換了假花!雪兒是清白的,她沒有與繆族勾結!”趙瑞捶胸頓足。
比起雪兒,當然是陸掌櫃更有可能跟繆族合作啊!
趙獻執杯的手一頓:“……滾出去。”
趙瑞麻溜地滾了,從擎天殿小院滾到逍遙宗小院。
卞行舟也在,還有其餘門派的弟子以及年輕的江湖散客。
“雪兒,我不該不信你的,對不起。”
“雪兒,那日你阻攔我等采摘故白頭,後來故白頭被調換,我以為你故意在明麵上吸引咱們注意……”
趙瑞一拳砸過去:“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打得好!”卞行舟頭一次為他喝彩。
年輕人本就氣盛,心中鬱鬱,趙瑞這一拳砸出了火氣,眾人紛紛加入鬥毆行列。
一個夥計快速跑來,沒有出聲阻止,而是拿出紙筆開始記錄。
卞行舟尚存幾絲理智,餘光瞄到夥計行為,心頭一凜,立刻退出隊伍,問:“你在記什麼?”
齊川:“客棧內禁止鬥毆,這是客棧的規矩,違背了規矩的都得記一筆,事後還得罰款。”
“記一筆乾什麼?”
“參與一次鬥毆記一筆,等記滿三筆,便不得再住小院,不得進入練武場;記滿六筆,包括練武場在內的所有功能性場所都不得進入;記滿九筆,今後都不得再進入任何一間門八方客棧。”
群毆的年輕人頓時停下。
齊川記下最後一筆。
“對了,大比期間門,滿三筆的將會取消大比資格。你們稍後記得去主院交罰款,不交罰款也取消大比資格。”
“……”
忽有一人問:“若有人被取消資格,其餘人能否補占名額?”
齊川回頭,是一位持劍的清俊公子。
他搖搖頭:“不能。”
然後抱著紙筆轉身離開。
趙瑞不由大叫一聲:“卞行舟,你們武林盟的人都跟你一樣無恥嗎?!”
卞行舟:“……”
應師兄的所作所為實在不符合往日性情,連他都驚訝得不知如何反駁。
應無眠根本沒搭理趙瑞。
“卞師弟,隨我去交罰款。”
卞行舟:“……”
眼前這人真的是應師兄嗎?!
師兄有令,不得不從。
他懷著疑惑迷茫的心情,跟在應無眠身後,一起前往主院。
路上實在沒忍住,問:“師兄,你怎麼突然想參加大比了?”
應無眠:“父親重托。”
“可是師父之前就勸你……”
“你因何與人爭鬥?”
卞行舟乖乖回答:“有人說話不好聽,趙瑞那廝怕雪兒傷心,出手揍了一拳,後來也不知為何,就這麼打起來了。”
“你若真傾慕她,緣何當初不信她?”應無眠垂眸,“這也能叫喜歡?”
卞行舟:“……”
曾經恬淡溫雅的應師兄到底是怎麼了?
他以前從不會談論這種問題。
“師兄,你不會也對雪兒……”
“你的腦子裡隻有這些?”應無眠依舊笑著,側臉的輪廓卻無端冷峻,“去年功夫未有長進,都蹉跎了。”
卞行舟又縮起脖子。
好吧,那個笑容溫和數落起人來卻毫不留情的師兄又回來了。
鬥毆一次,每人罰款一百兩,一共二十個人,客棧淨賺兩千兩。
這些錢不是使用道具得來的,沒有小客的份,全都歸於陸見微的私賬。
張伯負責收罰款。
這些大宗門的弟子就是有錢,一百兩眨也不眨掏出來,掌櫃立的規矩可真不錯。
“張前輩,八方客棧的故白頭到底是如何得來的?那些假的故白頭跟陸掌櫃有關嗎?”有人躲在人群裡問。
張伯笑嗬嗬道:“掌櫃的之前去了滇州,救了當地族民,故白頭是族民慷慨贈送的。”
這是客棧對外的說辭。
掌櫃的和溫公子去了一趟蠱神節,回來什麼也沒說,他們也不可能問。
其實包括他在內的夥計,也都不知道“假故白頭”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這事不重要,幫掌櫃的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眾人也不知有沒有信,交了罰款後各自回屋。
逍遙宗居所。
綠蘿小聲問:“小姐,你之前跟我說,當時在魂斷嶺,救你的人是……”
赫連雪伸手製止:“我當時在魂斷嶺阻攔他們搶奪故白頭,後被擊傷落地,是隱在暗處的繆族高手救了我。”
“沒錯,”綠蘿會意,“所以說西南族民還是很知恩圖報的,你幫他們,他們救了你,陸掌櫃救了他們的族民,族民也送她故白頭。”
赫連雪神色愈發堅定:“搶彆人的東西,無異於強盜土匪,以前沒人教過我,我活得渾渾噩噩,像個沒有主見的傀儡,是陸掌櫃的話點醒了我。”
她心裡很清楚,陸掌櫃將她帶去蠱神教救了她,說明蠱神教與陸掌櫃交情匪淺。
故白頭絕對不是陸掌櫃搶來的,而是蠱神教送給她的。
不管送了多少,總歸是光明正大得來的。
“可是,小姐還是受委屈了。”綠蘿有些心疼,“繆族人故意換了故白頭,戲弄了那些人,卻是小姐受人攻訐,背負罵名。”
赫連雪:“他們不知我會阻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他們無關。”
擎天殿住處。
“爹,那些繆族人若真能神不知鬼不覺在花開之後摘了花又換上假花,十年前怎麼不這樣做?二十年前怎麼不這樣做?”趙瑞交了罰款後難得腦子清醒,“我看這件事與陸掌櫃脫不了乾係。”
趙獻半闔雙目,說:“你拿回來的花足夠以假亂真,若非殿內醫師用過真的,也不會認出來。製出這樣的假花,不可能一蹴而就。”
“您是說,繆族是因為製出了假花,才玩了這一出?”趙瑞不解,“可他們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下做到的呢?”
趙獻:“笛音迷惑人。”
“不可能,”趙瑞狠狠搖頭,“雪兒若真與繆族合謀,何必那般明目張膽?隻要她不出現在人前,僅用笛音控製人,誰能知道是她?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趙獻掀開眼皮:“總算聰明了一回。”
曆經江湖的前輩見多識廣,從來不認為真是赫連雪勾結繆族以假換真。
不過赫連雪阻攔是事實,她合該受到一些教訓,所以之前謠言甚囂塵上時,無人提醒子輩。
若是能因此打消子輩對赫連雪的癡迷,倒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隻可惜,年輕人還是不爭氣。
其餘參與故白頭的武者也想通其中關竅。
甚至有人說:“對啊,我為何要去爭搶呢?要是我跟陸掌櫃一樣救了族民,不就也能得到故白頭了嗎?”
陸見微用故白頭作為獎勵,也算是一舉數得。
澄清了赫連雪身上的臟水,激發了客棧武者的鬥誌,同時在他們心中埋下一粒種子。
種善因得善果。
夜幕降臨,院門落栓。
陸見微召集主院眾人齊聚廳堂。
“這次大比,誰要參加?”
張伯年紀太大,不想與小年輕打擂;雲蕙等級尚淺,不能參與;剩餘薛關河、燕非藏、嶽殊、阿迢和梁上君都符合條件。
薛關河:“掌櫃的,我想試試。”
燕非藏:“我。”
“你們三個呢?”
阿迢神色堅定:“我也想試試。”
嶽殊說:“掌櫃的,我看過這次大比的名錄,沒有擅長奇門之術的,我就不參加了。”
陸見微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