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發人走了,他解開腰上的錦囊,倒出裡麵的仁心珠,再次數了一遍。
二十三顆,完美。
之前莊文卿作亂,擂場不少人都受了傷,他作為神醫穀的長老和領頭人,分到的病患最多,一共攢了二十三顆。
陸掌櫃說過,十顆就能進入客棧學堂學習,可學堂遲遲沒有動靜,他問過雲水迢醫師,也沒個準話。
那些莽夫等不了,他也有點等不及了。
他捧著二十三顆仁心珠,來到客棧主院,敲響緊閉的院門。
開門的是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目光溫柔和善。
“雲娘子,孟某有事想請教陸掌櫃,煩請通稟一聲。”
雲蕙轉過身,詢問院中搖椅上的陸見微。
“讓他進來。”陸見微懶洋洋道。
孟提安小心踏入前院。
春日暖融的陽光肆意灑落,照在女子慵懶輕垂的衣擺上,搖椅旁邊,氣質風雅的男子安靜煮茶,爐上的茶壺咻咻鬨騰,一隻手拎起壺柄,衝了一盞白綢香屏,瞬間茶香滿院。
孟提安:還真是悠閒愜意啊。
“微微。”那隻手托起茶盞,遞到女子麵前。
孟提安:???
他叫她什麼?
八方客棧陸掌櫃和玄鏡司指揮使?
認真的嗎?
他立在原地,木愣愣地瞧著陸見微飲下一盞茶,連前來做什麼都給忘了。
“孟長老,找我有事?”陸見微語調舒緩,麵色也很溫和。
孟提安瞧出她心情不錯,心中忐忑少了幾分。
“陸掌櫃,您之前說過,集齊十顆仁心珠,就能進入學堂學習醫術,不知此話還作不作數?”
陸見微:“最近諸事纏身,學堂之事待大比之後再說,孟長老若等得起就等,等不起也請自便。”
“孟某自然是等得起的。”孟提安心中稍定,隻要不反悔就行,不過,“敢問陸掌櫃,大比何時繼續?”
“那日傷者都痊愈了?”
“對,都痊愈了。”
陸見微說:“既如此,你通知其他宗門,三日後巳時初齊聚擂場。”
“孟某記下了。”
三天後,玄鏡司押送隊伍於辰時初抵達客棧。
韓嘯風帶著一箱賬簿,以及厚厚的財物清單,全都交給陸見微。
“陸掌櫃,此為千裡樓所有的賬冊和庫房清單,請過目。”
陸見微:“雲娘子,張伯,你二人清點財物,其餘人,備些好酒好菜,給辛苦奔波的玄鏡使接風,再備些熱水,等吃完飯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番。”
“啊?”韓嘯風有些受寵若驚,他們常年做任務,風裡來雨裡去,早就習慣了。
每次做完任務回到司裡複命,就得馬不停蹄奔赴下一個案發地。
還從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呢。
但不得不說,心裡頭暖洋洋的,好似夜以繼日的辛勞都不算什麼了。
他拱了拱手:“多謝陸掌櫃。”
一旁的齊晏心道:指揮使能與陸掌櫃在一起,還真是整個玄鏡司的福氣,隻希望指揮使再加把勁,可不要叫陸掌櫃棄了。
一個時辰後,玄鏡使吃飽喝足,自去休息。
雲蕙和張伯也清點完財物。
“掌櫃的,這些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加一起,價值約莫一千五百萬兩。”
一千五百萬兩,她和小客六四分,她能得900萬兩,小客得600萬兩。
“小客,賺錢了,高興不?”
小客:“才600萬,我那天都快被掏空了。”
“彆急,還有田莊和商鋪,這些都是可持續賺錢的產業,總能賺回來的。”
“那得多久?”小客說,“而且荊州離豐州遠,那些產業你又沒有信得過的人打理,說不定錢都被彆人賺去了。”
陸見微:“這確實是個問題。”
她如今的個人資產,林林總總加起來,接近四千萬兩,距離一億還有不小的差距。
“抄家”確實來錢快,但這樣的機會也沒有幾個。
她得擁有能不斷賺錢的產業。
“掌櫃的,這些我都收入客棧庫房了?”
“去吧。”
客棧擴建之後,庫房也另外建了一座,就在主院旁邊。
有陸見微在,無人敢覬覦。
她在庫房也綁定了客棧道具,隻花了一百銅,一級攻擊道具,用作監控。
這些財物太多,目標過大,如今客棧人又多,還都是高等級的武者,送回師門這個借口已經不好用了。
為免旁人懷疑,她就暫時不收入係統。
可是小客的那部分就不好辦了。
總不能讓價值六百萬兩的財物不翼而飛吧?
“微微,快到巳時了。”裴知提醒。
陸見微回神,交待齊晏:“將那個偷信賊也帶去擂場。”
偷信賊吸了尋常客,又被點了穴道,根本無法逃脫,一路無人管顧他,已滿身汙穢,狼狽不堪。
為免唐突陸見微,韓嘯風先用水給他衝洗了一遍,才帶去擂場。
齊晏問:“隨行書吏呢?”
她離開荊州時梅書吏還在隊伍中,到豐州卻不見人影。
韓嘯風:“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回京複命了。”
齊晏便不再問。
巳時初,客棧住客齊聚擂場。
主位上依舊是陸見微,但這次她的左側不再是逍遙宗謝同疏,而是裴知。
眾人心裡雖不得勁,但如今的裴知已經是八級後期,在場之人,除了陸掌櫃,屬他修為最高,坐在陸掌櫃身旁合情合理。
陸掌櫃願意帶玄鏡司參與江湖事,他們還能說什麼?
更何況,不知從哪傳出的流言,說裴知與陸掌櫃竟是那種關係,他們就更不可能拂了陸掌櫃的麵子。
玄鏡司指揮使還真有幾分本事,連陸掌櫃都能攀上,哼!
“陸掌櫃,您召集我等來此,是要繼續進行大比?”黑戰大聲問道。
陸見微:“大比之事稍後再議,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諸位。”
“陸掌櫃請說。”
陸見微:“人帶上來。”
聽到指令,燕非藏拎著偷信賊飛上擂台,將人按壓在地。
“這是何人?”
“陸掌櫃,你這是何意?”
眾人紛紛不解,除了逍遙宗長老和弟子。
謝同疏麵色微變,目光從擂台轉向陸見微,道:“陸掌櫃,煩請解惑。”
“看來謝長老認得此人。”陸見微正色道,“我還想讓謝長老為我解惑。”
赫連雪毫不猶豫開口:“此人是我逍遙宗的弟子,這次並沒有前來豐州,陸掌櫃,他怎麼會在這裡?”
“齊使,給大家解釋一下。”
陸見微話音剛落,齊晏就飛身上台,落在偷信賊另一側。
她言簡意賅:“諸位,我受陸掌櫃之托,前往豐州千裡樓查探,此人當時從莊文卿的密室逃出,身上還帶著幾封信。你們所有的疑惑,這幾封信都能解開。”
“什麼信?”一聽這人是逍遙宗的,趙獻陡然坐直身體,興致勃勃。
他就坐在陸見微右側,陸見微直接遞出一封信,隨後幾封都發給不同的長老,除了謝同疏。
看到書信內容的那一刻,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趙獻絲毫不給麵子,揚著手裡的書信,怒瞪謝同疏。
“好哇!原來莊文卿的蠱皇是逍遙宗宗主提供的,赫連征與千裡樓狼狽為奸,一同殘害武林,真是豈有此理!”
全場嘩然。
赫連宗主與莊文卿竟有書信往來?
“不可能!”有逍遙宗弟子站出來反駁,“本宗嚴令禁止蠱術,千裡樓的蠱皇怎麼可能跟宗主有關?這信肯定是偽造的!”
“年輕人,說話注意點。”趙獻沉聲道,“難道陸掌櫃拿出幾封書信,就是為了汙蔑赫連宗主?台上那人可是你們逍遙宗的,他又為何出現在莊文卿的密室?他分明是受赫連征指使,想銷毀證據!”
弟子:“玄鏡司的話怎麼能信?”
趙獻不再理他,問:“諸位都看過書信了,不想說點什麼?”
信一共六封。
從信的內容能夠看出,第一封應該是在二十多年前,信中提及望月城外九級武王決戰身亡,還有赫連征當上宗主之事。
再往後,信中多了一個“她”,“她煉出蠱皇”、“她不得不聽我的”等等字眼。
再然後,便涉及“玄鏡司建立”、“武林盟大比種蠱”、“八方客棧”、“蠱神節”相關信息。
這些都是赫連征寫給莊文卿的信,至於莊文卿有沒有給赫連征寫信,現在不得而知。
趙獻促狹得很,直接令一名弟子高聲朗讀書信內容。
陽光燦烈,在場所有人卻覺得渾身發冷。
這就是一場針對整個武林的巨大的陰謀。
赫連征為什麼要與莊文卿勾結?
他是想用蠱術控製武者然後稱霸武林嗎?
謝同疏麵色冷到極致,握著拂塵的手背青筋暴起,在一眾武林俠士的注視下沒有一句反駁。
逍遙宗弟子一個個驚慌失措,麵露茫然。
赫連雪更是一顆心都沉入穀底。
她之前才跟陸掌櫃說過宗門禁止蠱術,如今幾封書信就徹底撕下宗門的虛偽麵具。
她體內的蠱皇,與父親有關嗎?
她在他心裡,隻是一個用於挾製年輕武者的工具?
太可笑了。
這簡直太可笑了。
這麼多年的束縛與隱忍,都隻是一場滑稽的表演。為了不讓蠱皇引人迷戀的作用顯得太過違和,她必須時刻扮演出塵脫俗的名門閨秀。
因為在他眼裡,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吸引年輕武者,才更有說服力,才不會輕易惹人懷疑。
“陸掌櫃,逍遙宗狼子野心,我等必不能姑息!”趙獻再次挑起擂場武者的怒火。
所有人都在等陸見微的回答。
陸見微以手支頤,隻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大比還要不要繼續?”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