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連忙道:“不會不會,他喝醉了,早早歇下了,您聽聽看,有沒有聲音?”
陸見微作勢動了動耳朵,確實沒聽到聲音,撇撇嘴道:“這還差不多。”
隔壁確實有人,還是個六級武者,氣息均勻舒緩,聽著像是陷入了沉睡。
“天熱,晚上蚊蟲擾人,我給二位點上驅蚊香?”孫大小心問道。
裴知頷首:“此事倒是想得周全。”
“做生意講的就是一個誠心,驅蚊香也要不了幾個錢,讓客人住得舒坦才是關鍵。”孫大咧開白牙,眼睛眯成一條線,“過一會兒,飯菜端來,二位就能安心享用了。”
驅蚊香點在榻邊,香霧嫋嫋,縈繞著往上,味道不算濃重,還有種淡淡的草木清香。
陸見微眸中劃過深思,麵上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小人就先不打擾二位了,飯菜稍後奉上。”孫大識趣地退出房間,並關上門窗。
屋內,陸見微拎著茶壺倒了兩盞水,水是涼的,還沒來得及換。
她投入兩顆藥丸,藥丸遇水則化。
她端起茶盞,示意裴知。後者會意,毫不猶豫飲下。
“鎮子不對勁。”裴知用內力傳音。
陸見微輕笑:“一個小鎮這麼多戶人家,到晚上竟一個人都看不見,肯定不對勁。”
天黑不出門是正常的,但每一戶每一家都安安靜靜,連大聲說話的都沒有,這就很不正常了。
這座小院裡,除了隔壁住著一個六級武師,西廂那邊也住著一位六級武師。
鎮上其他居民,包括孫家兄妹在內,都隻是尋常百姓。
“方才是什麼香?”裴知問。
陸見微:“一種特殊的迷香,不常見,尋常武者很難察覺。”
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也有可能會著了這迷香的道。
“此香不會立刻起作用,等在身體裡積攢到一定分量,用另一種藥催動,迷香才會起效。”
裴知了然:“飯菜。”
“就算冬日沒有蚊蟲,他恐怕也會用其它借口點香。”陸見微支頤笑道,“咱們是遇上黑店了。”
小客忽然出聲,相當嚴肅。
“微微,有事要知會你一聲。”
“我去榻上小憩片刻。”陸見微放下茶盞,對裴知說。
“好。”
陸見微躺下闔目。
“小客,怎麼了?”
“方才梁上君留下一封信,離開客棧了。”
“信上寫了什麼?”
“就是跟其他夥計打了聲招呼,也沒說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小客幽幽歎了一聲,“他不在,馬舍誰去清理?”
陸見微:“……”
就因為這?
“客棧裡還有那麼多夥計呢。”
“他們都不及小梁。”
“他還饞著易容術下篇,會回來的。”
“希望他能早點回來。”小客又道,“去客棧的江湖客越來越多了,不過好些人都被擋在客棧外,但你名聲在外,他們有氣隻能憋著。”
“拿不出無犯罪記錄憑證,想進客棧是不可能的。”陸見微當初定下這個規矩,就不會輕易改變。
她寧可不掙這些錢,也要通過這種限製樹立江湖客們不能輕易動手的意識。
這個過程或許會很漫長,但陸見微等得起。
“叩叩。”房門被敲響。
陸見微睜開眼,起身坐回桌旁。
一隻手輕輕推開房門,燭光暈染下白皙如玉。貌美少女端著香噴噴的飯菜走進屋子,荊釵布裙也難掩其動人姿色。
她先看了一眼裴知,才對陸見微笑了笑。
“女俠,我隻能做出這些,您將就著吃。”
陸見微真誠誇讚道:“妹妹手真巧,能做出這樣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方才是我言辭不當,還請妹妹不要見怪。”
她如此陰晴不定,倒叫孫姑娘愣了一下。
“女俠哪裡的話,你不要怪我才是。”她福了福身體,“二位慢用,我先出去了。”
退出房間後,她轉身關門。
漸合的門縫裡,兩人正吃得香。
房門吱呀關上,孫姑娘垂眸露出一絲冷笑,而後抬頭望向滿天星子,眼裡流露幾分懷念。
她回到廳堂,孫大坐在堂下,捧著小茶壺,翹著二郎腿。
“吃了?”
“吃了。”
“兩人也不知羞,竟住一個房間,等會兒還得咱們搬動,真是多事。”孫大抱怨了一句,又問,“那個男人有沒有對你……”
孫姑娘蹙眉搖頭:“沒有。”
“莫非真是個正人君子?”孫大撓撓頭,“這可就不好辦了。”
孫姑娘冷著臉道:“男人都一樣,隻是有的假裝正經罷了。”
“可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
“你什麼意思?”
“開個玩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孫姑娘白了他一眼,“放心,店裡的規矩我懂,既然這兩人沒什麼大問題,就隻嚇一嚇他們,留下錢財讓他們走人。”
孫大促狹道:“錢倒是小事,想必那對未婚小夫妻也不缺錢,隻是過了今晚,以後能不能琴瑟和鳴就不好說了。”
“……”
房間內,陸見微放下碗筷,由衷讚了一句:“味道確實不錯。”
忽略菜裡麵的藥,這姑娘手藝是真不錯,要是開一間酒樓,肯定能賺不少錢。
可惜了。
門外的腳步由遠及近。
陸見微和裴知對視一眼,皆假裝暈倒,趴在桌子上。
房門再次被人打開。
“這個搬去西廂房,”孫大用下巴點了點裴知,又看向陸見微,“那個就留在這裡吧。”
他伸手去架裴知。
謔!
這也太沉了!
“阿妹,我抬不動,搭把手。”
孫姑娘:“……”
她伸出手,正要觸及裴知肩膀,身後就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飯吃完了,該乾活了。”
二人悚然一驚,未及反應,便被“醒來”的裴知點中穴道。
陸見微靠在椅子上,目光湛湛,哪還有半點被迷暈的模樣。
“西廂房的那位,出來打聲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