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瞪大眼睛,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忽然間的事兒讓淮景陽有些摸不著邊,但聽到魏大全的話,他眸光閃了了閃,好似有點明白了。
他扭頭看了眼一點都不驚訝的林楚虞,目光有些複雜。
林家的事兒可謂一樁接著一樁,是灘渾水。
楚虞抬頭輕聲道:“淮哥哥,家裡事多不便招待,下回我一定去貴府看望淮夫人,勞她掛心了。”
淮景陽心神不寧的點了下頭:“好。”
臨走前他又回頭囑咐:“有事彆撐著,到淮家來找我…我娘。”
楚虞目送著淮景陽離開,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扭頭回來,卻撞上容庭那不大高興的眸子。
“淮哥哥?”
楚虞猶豫一下,心想沒叫錯,以為是容庭不認得淮景陽,還細心給他解釋:“淮家與容家是世交,淮家老太太還在時,外祖母同她很交好。”
“是麼?”容庭起身,給路臨使了個眼色,路臨便將胡氏也一道綁了起來。
在胡氏的叫罵聲中,容庭緩緩道:“林楚虞,你哪來那麼多哥哥啊?”
“姑娘家家,不知道矜持些?”他又說。
楚虞蹙了蹙眉頭,叫聲哥哥,怎麼就不矜持了?
那她還叫他哥哥呢……
楚虞抬眸,揪著眉頭試探道:“容庭?”
她這一聲容庭,麵前的男人身子僵了僵,反應過來後笑的更詭異了:“林楚虞,你叫我什麼?”
“……”
“矜持嗎?”
-
楚虞讓瑤竹請了林家族老至前廳,路臨押著魏大全往前廳去,楚虞跟在身後,一句話也沒說。
鄒幼實在不知這是鬨的哪一出,想問一問,可看姑娘肅著一張臉,便也沒敢問。
容庭盯著那道纖瘦的身影,想起她那聲容庭,不由笑了聲。
一直到前廳,容庭腳下打了個轉到院子裡的長椅上坐著。
林家家醜,他也不便摻和。
路臨:“公子,咱們不回麼?”
容庭閉著眼曬著太陽,愜意的應了聲,就在路臨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容庭忽然道:“若是林楚虞議親,老太太會給她許個什麼樣的人家。”
路臨不想容庭竟會關心這事兒,下意識就是一笑:“公子方才不是見過麼,淮家三公子,若是沒老太太牽線,楚姑娘怎麼會同他走的那般近。”
容庭原本舒展的眉頭一下緊了緊,淮景陽?
那有什麼好的,淮家書香門第,那丫頭嫁過去,還不是要處處端著,壓根就不如、
驀地,原本閉著眼的男人忽然睜眼。
容庭怔了半響,盯著腰間那塊刻著路字的玉佩良久。
而此時,楚虞正立於前廳中央,她邊上跪著個哭哭啼啼拒不承認的胡氏,楚虞將她的罪過一一數來,胡氏隻一句我沒有,便再沒其他。
魏大全早就嚇的不成樣,他哪兒見過這樣的場麵啊,楚虞一眼看過來,他便什麼都招了。
林家族老當初便是胡氏請過來的,誰知道後來事情竟有這樣的反轉,加上大姑娘那張嘴裡,一字一句往外蹦,將他們砸個措手不及。
為首的撫了把胡子,其餘人都看他的臉色。
林彥是林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一個,平日裡什麼都是他拿主意,今兒個他不說話,其他人就更緘口不言。
林彥蹙著眉頭睨了眼胡氏,胡氏私通這事兒,如今是人贓俱獲,她竟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
還敢沾手青樓的生意,簡直是丟林家的人,要平日裡,這樣的女子他早發話去浸豬籠了!
可當下的林家早不同往日,沒了當家做主的人,就這麼個替林許生了個兒子的姨娘,若是她再沒,那整個林家,豈不是要由個小女娃子當家?
豈不讓人笑話!
林彥顧左右而言他,想將這事兒暫且拖一拖:“這大姑娘啊,不是老夫不願主持公道,實在是林家近日事多,要再出這麼一樁,那讓外人如何看我林家?你父親的臉,也丟儘了啊!”
楚虞哪裡不知道這個老東西在想什麼:“彥叔的意思便是為了顧全我父親的顏麵,將這個私通外男沾手青樓的女人留在林家?”
林彥還想模淩兩可:“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楚虞笑了聲打斷他,給門外兩個大漢使了個眼色,那倆人手裡圈著麻繩,沒兩下就給胡氏綁利索了。
“那就明日吧,這私通外男該怎麼處置,不用我知會各位族老吧。”
廳前的姑娘說話實在鏗鏘有力,林彥竟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林楚虞的做法,他也實在挑不出錯。
胡氏這回真的怕了,拚命掙紮,抖著聲音道:“林楚虞你個小賤人,你就是想吞了林家家產,你害死安兒,又陷害我一個身份卑微的姨娘!各位難道不想想,為何自打她回了林家,林家便沒消停過!”
胡氏說著,恨不得往楚虞身上撲過去。
林楚虞睨了眼那些神色略有鬆動的族老一眼,冷聲吩咐道:“關到柴房去,不許人進去。”
林悅兒趕來的時候胡氏正被綁著拖到柴房,她想跟著過去,卻在半路又折了回來,大有一種要跟林楚虞同歸於儘的意思。
楚虞擒住她的手腕,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林悅兒,你娘跟人私通了,你要是再鬨,就跟她一塊去柴房呆著!”
林悅兒懵了下,被林楚虞唬住,倒是安分了,連哭都不敢哭。
胡氏這事兒耽擱了一個晌午,她出來時容庭已經走了。
楚虞也沒多想,容庭這回已經幫了她許多,他又是個不安分的人,怎麼還會在林宅等結果呢。
她正欲回房換身衣裳,方才讓胡氏近了身,這身衣裳她都嫌晦氣。
她扶了扶頭上的步搖,那頭陳叔小跑著過來:“姑娘,院兒裡擺好飯菜,容公子等著呢。”
楚虞動作一頓,手指停在步搖上的那朵銀海棠上,訝然道:“他還沒走?”
陳叔笑嗬嗬的點了點頭,心下感歎著姑娘與容家這二公子的兄妹情深。
在陳叔看來,這容公子就是替容家來護著姑娘的。
楚虞一路走來,步子快了些,以至於她到院裡的時候小臉微紅,鬢間還布了一層汗。
她走近,男人已經動筷吃的差不多了,根本也沒打算等她一起的意思。
“庭哥哥可還有事?”
容庭原本略微緊皺的眉頭忽然僵了一下,隨即鬆開。
他抬頭,一束刺眼的日光照過來,容庭眯了眯眼,背光看不清林楚虞的輪廓,隻大致瞧見她發髻上那朵折出光的銀海棠。
容庭在心下咒罵了幾聲,不知方才是發了什麼瘋。
這丫頭可是喊老太太一聲外祖母,算是半個容家人,從前他看不慣她,不正因為這個原因?
如今又怎麼忘了。
容庭興致一下就沒了,掃了眼這桌飯菜,笑容也淡下來:“沒什麼。”
臨了他還回頭道:“淮家那小子是不錯,不過你要真喜歡也忍著點,怎麼著也在江南,都知道你喊我聲哥哥,彆丟我路家的人。”
楚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弄的一下不知如何回,猶豫了一會兒這人便走了。
她定定站了一會兒,著實不知容庭這突然生出的為人兄長的良心是哪裡來的。
不過有一點他說的不錯,淮景陽確實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