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生怕老太太久等,疾步往回走,誰知才剛一拐角,就見鄒幼守在門外,一瞧見楚虞便急忙過來。
她低聲道:“淮夫人同老太太在裡頭說話。”
楚虞太陽穴突的一跳,還是撞上了。
這淮家與容家曾也交好,楚虞實在不想老太太為了她的事兒跟淮家鬨的不體麵。
楚虞進了裡頭,果然見陰氏和老太太臉色都不大好。
陰氏抬頭看了她一眼,惆悵的歎了聲氣:“老太太說的極是,這事兒是我淮家做不周到,如今也是我淮家不講道義,生生讓楚虞這丫頭受了委屈,可…”
陰氏擰了擰帕子,雖不願說,但還是說了:“我們兩家這親事,原也還隻是嘴上說說,淮家未下聘,這事本就做不得數……”
老太太冷笑一聲:“這話倒是說的不錯,好在淮家未下聘,否則我楚丫頭嫁過去,還得再受委屈!”
陰氏自知理虧,也沒駁老太太的話,又賠了幾句不是方才離開。
許家那頭知道容老太太來了江南,也不敢太放肆。
原本陰穗還攛掇著許如月能趕緊嫁給淮景陽,將這事兒給訂下,省得夜長夢多。
可從卞江回府後,淮陰氏便不再提此事,陰穗來回到淮家吃茶,明裡暗裡都提了幾嘴,偏生都得陰氏打發了回來。
陰氏實在煩心,直言道:“如月這丫頭也是我從小看大的,隻要景陽願意娶,我自然樂意成她婆婆,可容家那老太太剛到了江南,如月又毀了淮容兩家的親事,這會兒辦婚事,你是不是糊塗!”
陰穗悻悻然退下,好幾日不敢來打攪。
可許如月聽她娘所言,知道竟是因為容家老太太她的親事才遲遲沒有著落,對楚虞又更恨了幾分。
也正是那日端陽之後,楚虞便回了林宅,但卻日日去路宅給老太太問安,隻這兒天兒實在熱,老太太心疼她兩頭跑,又留著她在院兒裡小住了兩日。
陪老太太在院兒裡用膳時,老太太手中的竹筷一頓:“用完飯後你去瞧瞧容庭那小子,說是病了,也不知好些沒。”
楚虞一怔,點頭就應下。
飯後,楚虞扶著老太太回屋裡,又折了出去,腳步略有遲疑的往霽月軒走去。
本就是相鄰的兩個院子,不多久便到了,正迎麵撞上從裡頭出來的路臨。
路臨一愣,瞧著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樣,笑著道:“楚姑娘怎麼來了?”
楚虞目光錯過路臨看了眼裡頭木門緊閉的屋子:“外祖母讓我過來瞧瞧,說是庭哥哥病了?”
路臨艱難的揚了一抹笑,老太太那兒他們也隻說是風寒,說是那日端陽在江邊吹了冷風,這才病了的。
原本打算用一樣的說辭糊弄一下楚姑娘,可話到嘴邊,路臨又不想說了。
最初他還同情楚姑娘,以為公子是為了氣老太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可那日公子從船上下來後,路臨就知曉自己會錯了意。
公子從前那混不吝的性子,也難怪他會這麼誤會。
可連他都這麼誤會了,那楚姑娘豈不是更誤會了。
路臨這麼猶豫半響,公子說了若是楚姑娘來,就隨意幾句話打發了她走就行。
路臨抿嘴想了會兒,溫溫吞吞道:“其實公子也不是病了,就是那日上了甲板,回來後就再沒睡過安穩覺,大夫開了房子,這幾日才斷斷續續睡上幾個時辰。”
楚虞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路臨便側了身子:“公子本不能乘船,這是打小落下的病根,姑娘進去瞧瞧吧。”
楚虞遲疑的進了裡屋,半麵窗都開著,還算敞亮。
隻是床上的人似是睡的不大安穩,楚虞不敢走近,隻遠遠瞧了一眼,就見容庭眉頭緊緊蹙著。
她站在這兒瞧了半天,心裡五味雜陳的。
都說了不能乘船就彆逞強,這人還真當自己鐵打的呢?
楚虞腳下躊躇要走,她也不是大夫,在這兒站著又沒用,左右老太太也隻是叫她來瞧一眼,她瞧也瞧過了…
可再一看那人眉頭緊鎖的模樣,她忽然心下一軟,那就走近,再瞧一眼好了…
直至走到床邊,楚虞方看清容庭額前那一層汗,連在夢裡,下顎都崩的緊緊的。
她鬼使神差的想將他身上的被褥往下拉一些,以免捂的他一身汗。
剛一伸出手,正捏起被角時,男人原緊閉的眸子忽然睜開,楚虞沒防備的嚇了一跳,保持著半彎腰的動作一動不動。
就聽容庭啞著聲兒道:“林楚虞,占哥哥便宜啊?”
“……”
楚虞猛地直起腰,縮回手一本正經肅起臉道:“我是怕你被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