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放下竹筷,一本正經道:“不就是被趙歡兒摸了下腿麼,你若是真計較,我下回和她說離你遠些,如若再犯,定不輕饒。”
楚虞心裡記得青陶的話,容庭是個直腸子,向來看誰不順眼就當場解決了,從不憋著繞著。
這麼一想,楚虞繼而又說:“我也不是縱著她,就是這宅子幾年沒人打理,丫鬟們大多沒了規矩,我這不是想著等到了時候再殺雞儆猴麼。”
她這一次饒了趙歡兒,下次再好好罰她,不僅讓下邊的人覺得她咎由自取,還能將路家大夫人的口碑立起來。
一箭雙雕,是個好法子。
可容庭聽她說完卻沒緩和半點臉色,深深吸了口氣,好一個殺雞儆猴。
“那我要是真看上趙歡兒了,你這殺雞儆猴是不是就用不上了?”他陰陽怪氣道。
不等楚虞回話,容庭氣的起身,三兩步走到姑娘邊上坐下:“什麼叫不就是被摸了下腿,林楚虞,你有沒有點為人妻的覺悟啊?”
楚虞默了默,瞧瞧,還是介意被摸了腿。
也不知道一個從前流連秦樓楚館的男人,是怎麼能這般斤斤計較的。
楚虞低頭往他腿上睨了一眼,輕言嘀咕著:“這不是隔著幾層衣料子麼……”
容庭氣的一滯:“……”
楚虞看他的臉色,話一頓:“但還是叫人占了便宜。”
她稍稍停了一瞬,拍了拍男人的手背:“委屈你了。”
容庭:“……”
默了好一會兒,直到楚虞重新拿起竹筷埋頭用飯時,他憋不住,抬手便搶了姑娘手中的竹筷,將人掰了個方向,麵對麵坐著。
“你再想想,委屈誰了?”
他緊緊盯著姑娘的神情,這緊迫的目光直讓楚虞頭皮發麻,仿佛若答錯了,容庭怕不是要將她揉碎丟進亭下的湖裡。
楚虞方才吃了肉,這會兒嘴上油的發亮,她抿了抿唇,想到什麼似的,眉頭攸的一鬆,有些訝然的抬眸看他。
不由覺得好笑,她微微彎了彎眼角:“你是不是?”
男人不大高興的問:“是什麼?”
楚虞小聲又不確定的問:“趙歡兒想勾搭你,我未處置她,你覺得我、”
她頓了頓,眉頭飛快一蹙,又慢吞吞道:“不在意你?”
容庭不自在的彆了彆連,又倨傲的抬了抬下巴:“你說說,你有沒有一絲絲為人妻的覺悟,我要是真著了她的道可如何是好?”
瞧著容庭一臉吃了大虧的模樣,強忍著沒笑,憋的兩頰發酸:“嗯,是不好,我以後記住。”
容庭這才緩和了臉色,又道:“那存了歪心思的丫頭趕緊打發了,留在身邊糟不糟心?”
楚虞猶豫了下,緩緩抬手拉住他的袖子扯了兩下,似是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撒嬌,輕聲道:“就最後一回,你就當陪我做場戲行不行?”
容庭最是吃她這一招,沒來由心下一軟,但還是端著架子,瞥了她一眼:“你拿什麼報答我?”
楚虞嘴角一僵,可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
容庭彎了彎唇:“路家近日買了幾個酒莊,明日你替我嘗嘗酒。”
楚虞揚了揚眉,說到路家的生意,她自然也馬虎不得,猶豫一會兒便點頭應下。
二人難得如此和諧,容庭正心情大好的時候,那頭趙歡兒的聲音忽然響起,男人一下沉了臉色。
趙歡兒也是怕極了,今日不慎將茶倒在了公子衣袍上,都知曉公子是個愛乾淨的,一張臉黑了個徹底,趙歡兒嚇的直哆嗦。
她當然不願意現在再撞在刀口上,可夫人叫她來伺候,她也不敢不來啊。
趙歡兒畏畏縮縮的低著頭,後怕道:“夫人…”
楚虞溫和一笑:“躲那麼遠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她緩緩起身:“我乏了,先回房,你伺候公子用膳吧。”
容庭這回倒是清楚了她打什麼主意,雖然心有不悅,但到底還是配合她將戲做完。
男人笑了下:“過來吧,倒酒。”
容庭一張臉生的人神共憤,這麼一笑,直叫趙歡兒晃了眼。
正欲抬腳離開的楚虞亦是一怔,看趙歡兒含羞的伸手,怯生生替他斟了酒…
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兒。
那頭趙歡兒看容庭和顏悅色的,忍不住提到方才的事:“公子,方才是歡兒不好,弄臟了公子的衣裳,歡兒該死…”
她說著,抬手一抹就是兩行淚。
見容庭沒有動靜,趙歡兒又給他斟了兩杯酒,大著膽子拿起竹筷夾了兩道菜到他麵前。
還體貼的替容庭搖著竹扇:“公子,怎麼不用菜了?”
長廊下,楚虞沒立即回秋苑,反而停在這兒等了一陣。
鄒幼看她目光落在方才來的方向,笑著說:“姑娘要不回去再和公子說說話?”
楚虞沒應聲,麵上難得出現一絲焦慮。
忽然,亭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楚虞的心也落了地。
青陶若有所思的看過去,底下人都當夫人是個軟柿子,可老太太教出來的姑娘,就連陳姑娘都不差一般人家能打理後宅的女子,又何況是老太太一直誇有天賦的楚姑娘。
趙歡兒也真是個不知趣的,夫人雖是拿她當了敬候的那隻雞,但這期間她若是能有半分收斂的念頭,不妄想攀上公子,說不準能安安穩穩呆在秋苑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