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容家時,這丫頭雖受她喜愛,但整個人卻總低著頭,尤其在容瑤瑤姐幾個麵前,從不敢做出頭鳥。
如今腰杆都挺直了,又聽聞她兩日內便處置了個心有歪念的丫鬟,還將路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老太太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做一家的主母,就該這般,從前那樣畏畏縮縮的,她還真怕這丫頭撐不起一個路家。
說話時,楚虞一張甜的像抹了蜜的嘴兒將老太太哄的直笑,容庭抬頭瞧了這丫頭一眼,她還有這本事呢?
怎麼到他麵前,便吐不出好話來了?
忽然,老太太神色斂了斂,端起茶盞抿了兩口,潤潤嗓子,這才說:“往後,可有打算搬回容家?”
楚虞驀地一頓,下意識扭頭看了容庭一眼,男人也瞧了過來。
楚虞低下頭笑了笑:“回外祖母的話,容庭畢竟承了路家的家業,自是要將他外祖的一番心血打理仔細,許是過不久,就回江南了。”
聞言,容庭抬頭定定的瞧著姑娘。
他一直沒提要回江南,隻怕楚虞在京城過慣了,江南那處,於她而言也不是好地方。
容庭還尋思著,就在京城落了腳也好。
老太太倒是不意外,隻微微點了點頭:“也好,隻回了江南可就難得來瞧我這老婆子一眼了,不如就再多留些時日。”
楚虞抿嘴一笑:“好,聽外祖母的。”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容庭在一旁是半句都插不上,加上容正喧等人又在安杏苑等著,老太太也沒多留這夫妻二人,早早就讓楚虞走了。
石子路上,楚虞端著身子走的仔細,怕不小心便跌了腳。
容庭稍稍牽了她一下,扭頭問:“你方才說,回江南?”
楚虞點了點頭:“路家根在江南,我嫁給了路家,自然要同你一道回江南。”
嫁給了路家。
容庭聞言,便沒再說話,隻彎了彎唇角。
原來於她而言,嫁的不是容家,而是路家。
玉氏在門外等著小倆口來,便先瞧見了一臉和顏悅色的容庭,還心細的前些楚虞那丫頭的手。
玉氏麵色一僵,上回瑤瑤說楚虞和容庭二人如膠似漆的,她還不信,這回一瞧,倒是像真的。
容庭沒給玉氏什麼好臉色,全當瞧不見,抬腳就要越過去。
玉氏親昵的挽著楚虞到屋裡,容正喧欣慰的瞧著她,忙讓她坐下。
這日回門,說白了,容庭就是陪楚虞走一趟。
回門對女子而言便是體麵,他的姑娘最要麵子,他自然得給足了,雖全程不理會容正喧與玉氏的話,但卻對楚虞噓寒問暖的。
容正喧對這個兒子再不滿,瞧見他對楚虞好,那便也消了氣,不由道:“楚虞這丫頭嫁給你,那是委屈了,這輩子你都得好好待她。”
容庭忽的笑了聲:“我自會待她好,用不著您跟這兒瞎操心。瞧瞧,您當初要是有這覺悟,不至於添一條人命不是?”
楚虞低頭抿了下唇,這父子倆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了,何況中間隔著認命,楚虞不是不知,這仇怨是放不下的。
容正喧果然就惱了,下意識就要握著茶盞丟過去,楚虞忙皺眉道:“大舅父,您要是砸傷了她,不是叫我心疼麼。”
容正喧停住動作,忍了忍,將火氣消了大半。
練武的人也確實容易暴躁,加之容正喧乃一家之主,最看不得彆人忤逆他,偏偏容庭,從未順過他的心意。
不過,他神色複雜的瞧了楚虞一眼,這丫頭進門到現在依舊是大舅父大舅母,倒是沒有要改口叫爹娘的意思。
玉氏假意勸說著:“哎喲,這丫頭回門的日子,你們父子倆動什麼氣,我叫廚房備了一桌子菜,咱們先用飯,先用飯。”
彆說容庭,楚虞也不大喜歡玉氏,說話綿裡藏針的,不知道一頓飯下來要費多少心思。
楚虞藏在椅子旁的手緊緊握住容庭,生怕這人又衝動,她偏過頭壓低了嗓音:“你再忍忍,一會兒我說身子不適,咱們就走。”
容庭揚了揚眉,好不容易緩和了臉色,輕輕勾了勾唇,將姑娘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他以為這丫頭會勸他緩和父子關係,沒曾想,她還能懂他。
這隔著一條人命的父子關係,他耿耿於懷多年,哪怕娶了老太太膝下的姑娘,也不意味著他能諒解容家。
好在,她與一般姑娘不同。
今日這飯桌上,二房一家也在,無非是來看個熱鬨,見容正喧臉色不好,便在心下偷偷笑了。
這容庭也是,陪姑娘回門還收不住性子。
玉氏一副體貼的樣子,給楚虞夾了幾道菜,便操心道:“剛嫁人可還適應?容庭這小子沒欺負你吧?若是有,那我與你外祖母也定不輕饒他。”
玉氏說的這話像是打趣,楚虞點頭笑了下:“都好,讓大舅母操心了。”
她正說著,忽然眉間一蹙,竹筷夾著的一塊肉落下,掉在了碗裡。
隻聽姑娘生生倒抽了口氣,容庭反應極快的半摟住她,楚虞偷偷朝他眨了下眼,隨後有氣無力道:“胃裡難受。”
眾人皆放下碗筷,瞧這姑娘麵前的米飯都沒動一口,怎麼就胃裡難受了呢?
容庭也不磨蹭,緊跟著將人攔腰抱起來,玉氏還有許多話沒說呢,可這會兒卻也不好開口攔他。
隻好讓他抱著人一路出了容家。
桌上幾人麵麵相覷,這叫什麼事兒啊?
反而是容謹若有所思的往方才二人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禁彎唇笑了笑。
容家門外,楚虞忙拍著容庭的手臂,眼瞧著這麼多下人看著,她急忙道:“誰叫你將我抱出來了,我又不是真難受。”
容庭垂眸笑著看了她一眼,也沒鬆手將人放下,反而直接抱著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道:“去京郊的莊子。”
回頭對上姑娘疑惑的目光,他一本正經道:“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