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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君池他爹又睡書房了。
雖然娘告訴他落花院那個羊角辮姑娘不是他妹妹, 但容君池覺得這一定是他娘說出來安慰他的。
要不然他爹為什麼要睡書房?
他偷偷去過隔壁院子, 那個小姑娘, 叫什麼桑, 反正下人都叫她桑桑姑娘,容君池覺得她長的跟自己還挺像的。
青陶告訴他妹妹叫李桑,姓李, 所以不是他爹的女兒。
可容君池不信啊, 他覺得所有人都在替他爹說話。
“青陶姐姐,你不覺得妹妹長的跟我很像麼?怎麼會不是我爹的女兒。”
青陶遲疑了一下,仔細瞧了瞧不遠處自己玩著沙子的李桑小姑娘, 實在沒瞧出哪裡像。
小公子這是誤會了,才越看越誤會吧…
雖然他娘要他常去隔壁院子找妹妹玩,妹妹一個人會寂寞的。
容君池偶爾偷偷過來, 看到小丫頭自己跟自己玩,有時候摘一朵花, 有時候用泥沙堆一座小山, 是挺孤單的。
可容小公子很有骨氣也很倔強,這丫頭是他爹在外頭的外室女, 他才不理會她。
至於為什麼楚虞知曉了李桑的身世,還將容庭趕去了書房,主要是因她心裡委屈。
路家上下都知曉桑桑姑娘姓李, 還知道是從京城來的,並非是公子在外頭的外室女。
可外頭的人不知曉,謠言滿天飛, 楚虞去吃個茶都有人向她打聽此事,並且認為楚虞是為了麵子才這麼說的,旁人心裡認定李桑就是容庭的女兒。
於是楚虞回了府,將被褥塞進容庭懷裡:“你想想這事怎麼了,你要是不將這事給我解決了,你就一輩子睡書房吧。”
容庭懵了,委屈巴交的在書房睡了幾日,終於想出了個好法子。
直至這日,容君池才徹底信了李桑不是他妹妹這事。
對,李桑不是他妹妹了。
因為他爹為了能回屋子裡睡,給他塞了個童養媳。
容君池也不過八歲的年紀,自己還是個奶娃娃,壓根不知何為童養媳,但又不想在他爹麵前暴露自己的無知,一臉深沉的點頭應下。
然後跑去找徐媽媽問此事。
徐媽媽笑著給他解釋了一番後,容君池驚了。
小家夥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問:“娶、娶她?”
徐媽媽樂嗬嗬的,心想著以後可要對桑桑姑娘更好些,那可是她們小公子的媳婦兒呢。
“以後等小公子長大,桑桑姑娘就是小公子的媳婦兒,就像你爹娘那樣。”
容君池幼小的心靈遭受到了衝擊,妹妹變成媳婦兒了?
那、那…
容君池糾結的咬著手指頭,一臉勉強的點頭:“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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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知道有個哥哥,但這個哥哥好像不大喜歡她。
小丫頭打小是在宮外長大,有下人照顧她,可也因身份特殊,自小便沒有玩伴,她已經習慣了,很是懂事的不吵不鬨。
忽然有一日,那個不喜歡她的哥哥來了。
不僅來了,還給李桑帶了隻風箏,上麵畫著小老虎。
容君池佯裝冷漠的樣子將自己喜歡的東西分給她,他可實在看不下去李桑天天跟花花草草玩了。
於是。
桑桑姑娘哭了。
容君池懵了。
來路家這麼久,李桑頭一回哭,哭的驚心動魄,慘絕人寰,不穩當的小身子撲進丫鬟懷裡:“不要吃我!”
丫鬟拍著李桑的背,輕聲哄著,揪著眉頭為難朝容君池道:“小公子,桑桑姑娘膽子小…”
容君池默了半響,慢吞吞的將風箏拿給後頭的丫鬟,叫她們收起來。
李桑捂著眼睛,偷偷打開一眼縫隙,這才慢慢站直身子。
“嗝——”小丫頭揪著小裙子,打了個嗝。
容君池長這麼大,外麵那些小孩兒個個都巴結恭維著他,他還從來沒哄過小姑娘,現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學著他爹凶他那樣,冷冰冰說了句:“哭什麼哭,把眼淚給我擦乾淨了。”
李桑真被嚇到了,她打小也是錦衣玉食,照顧她的丫鬟和嬤嬤還沒有人敢對她凶。
於是,桑桑小姑娘又哭了,這回是小聲的抽噎,頗為委屈的樣子。
容君池懊惱的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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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膽子很小,許是因為一直被養在宅子裡,也被保護的很好,初來江南,頭一回見到陌生人,她便總是一臉怯生生的樣子。
容君池送她的小玩意兒她也不敢拿,成日自個兒蹲在花叢裡玩泥沙,堆小山。
楚虞也來瞧過她好幾回,覺得這樣可不行,小丫頭已經夠可憐了,於是就每日耳提麵命,要他陪桑桑妹妹玩兒。
容君池一開始並不情願,因為李桑隻愛玩泥巴。
他一個男孩兒,才不跟小姑娘玩泥巴呢。
可是當容君池幫李桑堆了座大山之後,李桑從花叢裡折了支花下來,又害怕又想親近他,小聲說:“哥哥,送、送你。”
容君池耳根一紅,麵無表情的接過。
眾人皆知,路家給小公子找了個童養媳,原本還肖想著好好培養自家閨女以便聯姻的人紛紛打空了算盤。
府裡的下人也會打趣的笑說李桑是路家的少夫人,可李桑還小,全然聽不懂這些話。
後來,李桑十三歲了。
這麼六年裡,她多多少少也聽聞了一些話,原來她將來長大要嫁給君池哥哥呀。
李桑很樂意,也很聽容君池的話,容君池叫她做什麼,她向來不會搖頭拒絕。
為什麼呢,因為君池哥哥對她好呀。
兩個小孩默認了彼此將來的這種關係,容君池早早便將李桑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誰敢碰一下,路家這位小公子可是要跟人拚命的。
這日李桑下學,薛滿滿被先生留了堂。
薛滿滿是薛家的小千金,平日裡也是錦衣玉食的,可她與李桑全然不同。
李桑平日裡笑不露齒,聲音輕而溫柔,帶著點小姑娘的嬌憨,算是十足十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