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文榮在電話裡和商闕說那個宋史交流會是一個私人性質的會議 , 但喻爭渡和商闕到了帝都之後才發現, 這個交流會一點都不私人,當天到場的人數眾多, 不但有業內名流,還有許多貴氣逼人的富商豪紳。
對比起其他豪車接送的嘉賓,喻爭渡和商闕顯得特彆樸素——他們是從機場打車過去的,好在兩人用出色的外貌氣質撐住了場麵,尤其是商闕那張臉, 加上不說話的時候, 那英挺逼人的氣勢,不管往哪一站,都能成為全場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交流會場地定在帝都一個小有名氣的高端展覽會所, 喻爭渡和商闕到了地方, 就有申文榮的助理出來接他們。
“申教授這會和他老師王老爺子正在接受媒體采訪, 一時走不開, 讓我先過來帶你們參觀。”助理領著他們兩人邊走邊說道。
喻爭渡疑惑問:“不是私人交流會嗎?怎麼還有媒體采訪?”
“哦,私人交流會是指參加的都是私人,不是官方組織的,但交流會是對外公開的。”助理解釋道,“媒體也是主辦方邀請的,都是很有公信力的大眾媒體, 等會你們就會看到了。”
他說著報了幾家到場的媒體,喻爭渡一聽,果然都很知名, 居然還有兩家頂級官媒。
喻爭渡笑道:“主辦方很有實力啊。”
“可不是嘛。”助理見他們長得好看,喻爭渡又健談,便忍不住多說了一些,低聲道,“我實話跟你們說吧,這次主辦方表麵上是勾家,其實背後還有夢華的資本在推動。”
“夢華是?”喻爭渡聞言好奇。
他一個技術宅男,又沒什麼文藝細胞,此前從來沒有關注過這方麵的信息,因為要來參加交流會,才專門提前上網查了一下主辦方的資訊,知道這次牽頭的勾家是史學圈子裡一個很有名望的世家,尤其在宋史上鑽研很深,勾家前兩年去世的當家人勾老爺子是宋史研究圈裡的泰山北鬥,現在圈子裡很多叫得上名號的人都與他有淵源,另外,勾家還是古董收藏大家,據說家裡有好幾樣國寶級彆的收藏。
因為勾家顯赫的背景,喻爭渡對這次交流會的規模之盛大一直沒什麼概念,以為都是靠著勾家的人脈組織起來的,沒想到背後還有彆的勢力。
不過喻爭渡對這方麵的了解實在有限,比如助理提到的“夢華”二字對他來說就是全然陌生的。
“是近幾年崛起的一家拍賣行,主要拍賣宋朝古董。”助理回答道。
商闕在旁邊突然出聲:“名字應該是取自‘東京夢華錄’吧?”
“是的。”助理點點頭,看了四周一下,發現沒人關注這邊,便湊近了道,“夢華拍賣行的總經理叫劉澳,是過世的勾老爺子的學生。”
喻爭渡看了助理一眼,總覺得他話中的信息並不簡單,不過小助理也隻是八卦一下,這些資本背後的勢力牽扯眾多,顯然不是他這個級彆的人能觸及的。
說著幾人已經進了會所,這會所本身就很高端,這回更是下了大力氣布置,整體品味十分不俗,就是喻爭渡這種沒什麼審美的技術宅,都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而且正如申文榮之前和商闕說的那樣,這次交流會除了邀請到許多名人專家到場之外,還有不少收藏家都出借了私人藏品給主辦方,現場安保級彆極高,整體規模雖然比不上官方展覽,但是許多藏品都是公開場合看不到的,彆瞧東西看著不多,但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也不為過,穿梭其中的人也是珠光寶氣,氣勢不凡,明顯非富即貴。
助理一邊走一邊給他們介紹當天展出的藏品,他本身也是宋史研究協會的成員,對這些東西挺感興趣,講起來頭頭是道,說到一半,就見一個中年男人攙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從會客區的方向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申教授和王老爺子出來了。”助理跟喻爭渡和商闕說道,然後領著他們上前,和申文榮打招呼。
“商先生,終於見到你了。”申文榮本來臉色不太好,一見商闕才打起精神,笑著給他和旁邊的老人引薦,“老師,這位就是幫我解決了幾個課題難點的商闕先生。”
又給商闕介紹:“商先生,這位是我的老師,你對宋史這麼有研究,肯定聽說過他的名字,王格致。”
喻爭渡本來在旁邊微笑不語,儘職地當著工作人員,一聽申文榮這話,連忙去看商闕,果然,商闕一副“沒聽過”的表情,喻爭渡生怕他直接把心裡話說出來,連忙一按他的手,笑著替他回答了:“當然聽說過,王老爺子大名鼎鼎,如雷貫耳。”
商闕餘光睨了喻爭渡一下,然後跟著點了點頭,淡淡道:“嗯,知道。”
喻爭渡鬆了口氣,這才偷偷拿出手機查王格致的名字,果然是名人,自帶百科的那種。
原來王老爺子是宋史研究圈裡的泰山北鬥,不僅如此,他在宋代古董的鑒賞上也很有權威。
喻爭渡結合了一下今天這場所謂交流會的情況,心中便有了猜測,這與其說是宋史交流,倒不如說是打著宋史交流旗號的藏品展覽會。
現場來的專家裡,除了申文榮師生以外,怕是古董鑒賞專家要比史學專家多得多。
王格致老爺子臉上舒展開來,和商闕說道:“之前文榮經常和我提起你,可惜一直沒機會和你當麵交流,沒想到本人這麼一表人才。”
這時跟在老爺子後麵的一個乾練的女性突然驚訝地看著商闕,說道:“這位難道就是微博上那位網紅博主,今天開始做歐神?”
喻爭渡差點沒當場笑出聲來。
商闕那個微博id放網上看沒什麼,但是被人這麼字正腔圓地念出來,突然間羞恥度就爆表了。
王老爺子大概不玩微博,一時沒有聽懂,申文榮的臉色卻有些發綠,顯然也是在憋笑,不過還是忍了下來,給他們介紹:“就是他,不過我們一般不這麼叫他。”
那女性連忙點頭:“對對對,我知道,網上都管他叫ceo.”
申文榮又介紹了一下那位女性,卻原來是官媒的記者,叫舒玉晶,難怪畫風那麼一本正經,連微博id都是全讀的。
“沒想到ceo居然也來了,等下我得給你單獨做個采訪,這樣我們網上的點擊就有了。”舒玉晶開了個玩笑,商闕在史學界或許沒什麼名望,但在網上的流量可是杠杠的。
王格致不懂網上的東西,對舒玉晶也比較冷淡,並沒有搭她的茬,徑自和商闕說道:“文榮說商先生對兩宋風物了解頗深,等下要是有空的話,不妨一起坐下來探討探討。”
商闕無可無不可,隨意點了點頭:“嗯。”
舒玉晶被有意無意地冷落了一下,麵子上有些過不去,便訕訕地轉移話題,正好他們站在一件展品旁邊,她便指了指展品,笑著問商闕:“對了,商先生也是宋史專家,對這些東西應該也很有研究吧?”
喻爭渡也跟著去看商闕,說起來商闕似乎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應該比彆人都要更熟悉那時候的器物才對。
就見商闕隨意掃了一眼展品,淡淡說道:“沒有,沒研究。”
舒玉晶本來還期待商闕能說出什麼高見呢,聞言被噎了一下,隻能打個“哈哈”,“是嗎?”
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這商先生好歹在網上也算知名宋史博主了,怎麼一點專家的氣質都沒有。
喻爭渡也有些驚訝,看商闕:“我以為你對這些應該挺熟的呢?”
“這些是古董啊。”商闕微微蹙眉,“我隻是對宋朝的生活熟悉,對古董沒有研究。”
喻爭渡略一思考就明白過來了,商闕雖然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但並不代表能夠鑒彆那個年代的古董。
古董鑒定是一門非常高深的學問,需要判斷古物的年代、產地和真假等,這些並不是處在那個年代的人就能輕易判斷的,就好比生活在今天的人,對自己所處的時代社會也很熟悉,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連判斷一個高仿包的真假都有困難,更彆說鑒定古董了。
王格致不悅地看了舒玉晶一眼:“你們這些記者不懂不要亂說話,這是兩碼子事。”
舒玉晶雖然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過怎麼說也是官媒記者,被王格致這麼當麵說一通,也難免憋氣,便臉色一沉,正要甩臉子走人,恰好大門處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眾人抬頭望去,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挺著肚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中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群記者跟著,鎂光燈閃個不停。
王格致和申文榮師生臉色頓時一沉。
舒玉晶則是眼睛一亮,連忙回頭跟身後的攝影師說道:“勾時望來了,趕緊多拍幾張照片。”
原來這男人就是這次交流會的牽頭人,勾家現在的當家人勾時望。
就聽王格致在旁邊咬牙罵道:“一身銅臭,數典忘祖。”
喻爭渡忍不住看了王格致一眼。
這時勾時望也看到了他們,立馬露出笑容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朝王格致鞠了個躬,喊道:“師叔,你能過來真是太好了。”
喻爭渡一聽勾時望對王格致的稱呼便有些驚訝,下意識去看商闕,看了才想起,商闕大概也不知道他們的淵源。
商闕確實不知道,不過他一見喻爭渡好奇的眼神,想了一下,難得主動去和申文榮搭話:“他們是什麼關係?”
申文榮道:“勾時望的父親勾老爺子是我老師的師兄。”
商闕點點頭,轉頭看喻爭渡,喻爭渡回他眼神:收到!
那邊王格致臉色一冷:“你先彆高興得太早,我就是來看看,你能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他說得不客氣,勾時望卻滿不在乎,甚至有些得意地說道:“師叔,這怎麼就丟人現眼了,你看看今天的交流會辦得多成功,還有這麼多有公信力的媒體在,等報道一發出去,肯定能在社會上引起巨大的反響,我們的影響力也必定能更上一層樓啊。”
王格致冷笑:“我們做研究的,要影響力做什麼?”
站在勾時望旁邊的一個男子笑著接話:“師叔,你就是太迂腐了,放著金礦不挖,白白浪費了你在圈子裡的人脈和威望。”
喻爭渡去看商闕,商闕於是又去問申文榮,申文榮道:“他是勾老爺子的學生,劉澳。”
喻爭渡恍然,這位便是夢華拍賣行的的總經理了。
喻爭渡雖然不懂這一行的道道,不過名門勾家的當家人和拍賣行的總經理一起出現,就是他這樣的外行人,多少也能聯想到一些什麼。
果然,不待王格致發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在另一群人的簇擁下迎了過來,向王格致問了聲好,然後和勾時望、劉澳兩人握手:“勾總,劉總,你們可算到了,我可是等你們半天了。”
這回不用喻爭渡給商闕眼神暗示,商闕自己很有靈性地去看申文榮,申文榮也形成條件反射了:“他是京城的富商,在古玩圈子裡很有名,叫詹偉。”
劉澳笑道:“詹總見諒,《遊鬆風閣》乃是國寶級藏品,我們自然要小心謹慎,這才來晚了一些。”
“理解理解。”詹偉說道,“難得勾總這次肯把《遊鬆風閣》拿出來給大家開眼,我們等上一等也是值得的。”
王格致在旁邊眼睛一瞪,指著勾時望說道:“你把《遊鬆風閣》拿出來了?”
“這次這麼多行家都把藏品出借展覽,我當然也要給點麵子。”勾時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