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便在商場裡找了家餐館吃了午飯, 喻爭渡和商闕帶著儺麵具回家。
透過麵具看到的景象雖然有些模糊不清, 但記憶帶來的那種顫栗感和不安感依然縈繞在喻爭渡的心頭,讓他時不時產生脫力的感覺。
“啊, 好累。”喻爭渡癱在沙發上,身體一歪,倒進商闕的懷裡。
兩人的腿橫在沙發上,交疊在一起,喻爭渡用腳尖蹭了蹭商闕的小腿, “給我按一下肩膀吧。”
於是堂堂鬼王當真給他按起了肩膀。
喻爭渡手上還把玩著那個麵具, 止不住疑惑:“我為什麼會看到那些東西?”
商闕動作微微一頓,似乎也想不明白:“是有些奇怪。”
就算儺麵具因為儺舞儀式在特定的情況下短暫獲得過神力,但也不是一般的肉眼凡胎所能看到的, 就好像跳加官的那個青年演員, 麵具其實是他的, 但是他卻根本沒有看到任何異常的東西。
在正式的儺儀之中, 也隻有代表著神的人,或是被神選中的人,才能擁有看到異象的能力。
商闕接過那個麵具細細看了一會,依然沒有看出任何異常之處。
如果麵具隻是普通的麵具,那麼隻能是看的人本身不普通。
商闕心中閃過許多念頭,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隻伸出手,輕輕撫摸喻爭渡的臉頰。
喻爭渡腦袋一歪,挨得更緊, 問道:“怎麼了?”
商闕認真道:“突然產生了強烈的講故事的衝動。”
喻爭渡想了一下,吐槽,“我看一點也不突然吧!”
商闕“嗯”了一聲,把頭埋在他脖子裡蹭了蹭,喻爭渡轉過頭與他接吻,整個人懶洋洋的,“我不想動了,就在沙發上吧。”
……
雖然商闕說鬼帝一人無法複活酆都鬼城,但喻爭渡內心依然感到隱隱的不安,尤其透過儺麵具看到的景象帶來的戰栗感一直揮之不去。
於是到了祈福法會前一天晚上,喻爭渡再三思考,還是決定再和商闕商量一下,就算不和鬼帝聯手,最好也能到絕境山現場看一下。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倒是商闕先找了他,神色淡淡:“我們明天去絕境山吧。”
喻爭渡看他,最終什麼都沒有問。
他想去絕境山是擔心鬼帝另有所圖,但商闕……就算他表現得再怎麼無所謂,終究還是想知道,酆都鬼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吧。
絕境山在浮城和樂都兩市交界處,從商闕小區出發去絕境山隻要一個多小時車程,因此兩人都沒有著急,打算隔天一早再動身。
但還沒有等到天亮,喻爭渡突然接到明沛然的電話:“喻總,你和商總現在有時間嗎?”
喻爭渡睡得迷迷糊糊的:“什麼事?”
明沛然聲音有些著急:“怒海港有艘船輪突然不見了,救援隊伍懷疑是非自然事件……”
喻爭渡一激靈清醒了一點,“怎麼說?”
明沛然連忙三兩句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怒海港是怒海市的港口,怒海市是個沿海城市,與浮城、樂都兩市相鄰,形成三角,因為有良好的泊位水深和氣象條件,怒海港一直是臨近幾個省最重要的綜合性港口和對外貿易口岸,每年吞吐量巨大,萬噸以上的巨輪絡繹不絕。
明沛然說的出事的是一艘巨型貨輪,原本應該在淩晨的時候靠岸,一路航行也很順利,沒想到在距離港口兩百多海裡的地方突然失去了蹤跡。
喻爭渡眉頭皺了起來:“突然失去了蹤跡?”
“對,憑空消失了。”明沛然語氣有些凝重,據他所說,那艘船上的人員本來還在跟港口方聯係,突然之間就整艘不見了,救援隊伍已經出發將貨輪行經的海域都搜查了一遍,但完全沒有找到那艘船的任何蹤跡,“包括雷達信號全部消失,也聯係不到船上的任何人……就好像根本沒有這艘船一樣。”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議,貨運公司和港口方全都懵了,要不是此前有多方人員都和貨船聯係過,並確認過輪船的經行路線,這事被認為是個人幻覺都說不定。
這麼大一艘巨輪,如果是出什麼意外的話,肯定不會無聲無息,尤其船本來都快進港口了,前一秒還在跟工作人員聯係,下一秒就完全沒了信息,這種情況,讓救援隊伍不得不往其他方麵聯想。
救援隊伍高層中有專門和特殊部門聯係的人,明沛然很快得到了消息,原本按照一般流程應該由特殊部門這邊安排高人大師前去參加救援,但不巧的是,這時候幾乎所有和特殊部門有合作的修行者全部齊聚在絕境山準備明天的祈福法會。
明沛然雖然沒有明說,但從他隱約透露出的信息不難看出,相關部門對祈福法會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其他事情,是不可能讓大師們在這個時候離開絕境山去彆處的,所以明沛然才不得不轉而求助羅豐。
也不知道鬼帝到底看到了什麼,又和他們說了什麼,竟是讓所有相關人員重視到這個程度。
喻爭渡心中嘀咕,差點就脫口而出揭發鬼帝了。
不過他到底是忍住了,隻轉頭去詢問商闕的意見。
商闕看了看時間,神色淡然:“先去怒海港。”
喻爭渡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打算,距離法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先去怒海港再去絕境山也來得及,兩個城市距離不遠,以商闕的能力,完全可以瞬間抵達。
喻爭渡點點頭,和明沛然說道:“明隊,你把地址發過來吧,我和商闕現在過去。”
電話那頭明沛然卻是愣了愣,答非所問:“你和商總住在一起啊?”
他原本還以為得一個個問呢。
喻爭渡笑了笑:“他是我男朋友。”
明沛然:“……啊?”你倒是先給點心理準備啊!
不過明沛然也是見多識廣的,同性戀在他眼裡並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喻爭渡和商闕在司嶺表現出的實力十分不俗,倒是讓他覺得說不定請他們過去處理還更加高效。
明沛然很快把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發了過來,附言:【這是救援隊隊長的電話,你們過去直接聯係她就行,她叫曾馨。】
喻爭渡和商闕換了衣服,拿好筆記本電腦等常用工具,商闕一手攬住喻爭渡,一手手掌微微舉起,作出施法的動作。
“等一下。”喻爭渡突然開口,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儺麵具上,麵具帶給他的恐懼尚未完全消退,他潛意識覺得那或許並不是偶然,他們這次去了怒海港之後將直接從怒海港前往絕境山,也許應該把麵具一起帶上。
商闕不置可否,等他拿了麵具,確定沒有其他事情了,便讓他閉上眼睛,自己的手隨著在半空中虛虛一點。
等喻爭渡再睜開眼時,他們已經站在怒海港的碼頭上,麵前對著的正是黑夜中暗流湧動的大海,海風獵獵,吹得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
喻爭渡拿出手機給救援隊的隊長曾馨打電話,曾馨沒想到他們來得那麼快,還被嚇了一跳,不過此時救援要緊,她也沒工夫在細枝末節上浪費時間,隻通知了碼頭的工作人員來接他們,並用快艇把他們送到貨輪消失的地方。
貨輪消失的地方距離港口大約兩百多快三百海裡,快艇馬力開到最大,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地方,那裡有艘小型客輪正在海麵逡巡,四周隱約可以看到其他搜救的快艇,空中還有“嗒嗒嗒嗒”的直升機機翼聲,搜索燈的燈光不斷在海麵掃過。
快艇靠近那艘小型客輪,喻爭渡和商闕登上甲板,一個高挑颯爽的女性迎了上來,與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救援隊的隊長曾馨。”
“曾隊你好。”喻爭渡客氣回應,然後單刀直入,“情況怎麼樣了?”
曾馨搖了搖頭,無奈哂笑:“聊勝於無吧。”
根據曾馨的說法,救援隊已經把能試的方法都試了,但整片海域都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蹤跡。
喻爭渡對他們的搜救方式並不太了解,不過找他們過來,也不是因為他們有更科學先進的手段,喻爭渡略一了解之後,便把目光看向商闕。
商闕站在甲板邊緣,目光看著遠處。
黑夜中的大海顯得幽深而恐怖,海風怒號,卷起巨大的海浪,小型客輪吃水不深,隨著浪聲不住搖晃,偶爾一陣狂風吹過,幾乎叫不怎麼坐船的喻爭渡有些站不穩。
商闕卻連晃都沒有晃一下,就好像站在堅實的陸地上一樣,狂風也無法吹動他分毫,唯有發梢與衣擺在風中翻動。
曾馨看得驚訝不已:“商總也站得太穩了吧。”
喻爭渡隻笑笑,並沒有接話。
客輪沿著計劃的路線慢慢行駛,黑色的海麵上搜索燈仍在不停掃過,但一無所獲。
商闕一手抬起,朝著海麵虛虛一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曾馨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自海風中蕩開,叫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她下意識撫了把臉,卻又什麼都沒有。
片刻後,商闕轉過身來,眉頭微微蹙起:“沒有找到。”
曾馨愣了愣:“什麼情況?”
喻爭渡和她解釋:“我們也沒有找到那艘船。”
曾馨沉默了一下:“我是說,你們這就找完了?”
喻爭渡反應過來,他們這是速度太快,又缺乏儀式,估計曾馨都沒明白過來。
果然,曾馨接著問道:“你們不用做法嗎?燒香啊,撒黃紙什麼的?”
“呃,不用。”喻爭渡汗了一下,他哪會做法啊,至於商闕,那都是被彆人做法請的對象,不過跟曾馨也不好解釋,隻能含糊道,“我們是科技公司,也是用gps定位找人的。”
曾馨:“……明隊逗我呢?”
他們救援隊就有最新的搜救技術,要都是用的gps,那還需要專門找救兵啊?
喻爭渡拿出麵對客戶的淡定:“技術原理不太一樣。”
曾馨再一次沉默了,眼神中明顯透露著不信任,這也不怪她,她做搜救那麼多年,gps用的也不少,還能有什麼原理是她不知道的?
這時商闕走了回來,神色難得有些奇異:“應該是鬼迷航的……”
“鬼迷航?”曾馨不解,“那是什麼?”
商闕“嗯”了一聲,視線卻看向喻爭渡:“鬼打牆的一種。”
鬼打牆很多人都聽說過,人在夜晚或郊外行走的時候,會突然陷入意識模糊,分不清方向,不停原地轉圈,這種情況就叫做“鬼打牆”。
大部分所謂的鬼打牆其實隻是正常的自然現象,因為生物運動的本質是圓周運動,需要靠標誌物修正方向,而在夜晚和郊外的時候標誌物容易造成假象,就會出現不斷轉圈的現象。
但有些鬼打牆則是真真正正的被邪祟陰物迷了眼,失去了意識和判斷能力。
不過很多人不知道,其實海上的船,尤其是夜航船也是會遇到鬼打牆的,這就叫鬼迷航。
商闕和喻爭渡解釋道,這種巨型貨輪在自然情況下是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鬼迷航了。
深海中有無數的怪物與幽魂,足以凝結成讓巨輪迷航的幻象,如果幻象足夠強大,同樣也能屏障住踏入這片海域的其他人的眼睛,並乾擾所有自然的信號。
如果是這種情況,他完全有能力搜索到那艘貨輪。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也找不到那艘船,這是不合理的。
商闕關於鬼迷航的解釋讓曾馨對他們的信任稍稍恢複了一點,但聽到他們也無法找到,又著急了起來,她也知道這事沒法勉強,隻深吸了口氣:“實在不行的話,我再申請加強搜救力度吧。”
喻爭渡陷入深思,過了一會才抬頭看商闕:“如果這艘船還在這片海域,有什麼情況,是連你都找不到的?”
商闕眸色一沉:“去了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喻爭渡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