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兒這樣,他想起了她小時候有一回也是發燒,那會兒一歲都不到,醫生說要打針才行,小孩的胳膊很難找到血管,隻能打頭皮針,將頭發都刮了一塊兒,他抱著女兒,看護士在女兒頭皮上紮針,女兒哭,他也心疼得不行。
“園園,快快好起來!”
***
宋園看著癱軟坐在地上的宮裝女子,那女子很年輕,不過雙十年華,宮裝裙擺都染上了鮮血,她的步搖都歪了,卻仍然拿著匕首,伸出手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她神色癲狂,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宋園,當著她的麵在胳膊上劃著。
那股血腥味直鑽到宋園的鼻子,她有些想吐,胃裡都在翻滾,連帶著頭也有些暈了,被身旁的宮女扶著。
侍衛們圍著那宮裝女子,宮女們護著宋園。
宋園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那宮裝女子厲聲道:“皇後娘娘!您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嗎,陛下為何執意立你為後,”她突然冷笑起來,“我的祖父是戶部尚書,敏妃的伯父是宰相,婉嬪的祖父是帝師,你呢?不過是將軍府的養女,當得起後位嗎?”
她怔住。
“皇後娘娘,我不服!所有人都不服!”宮裝女子因為失血過多,她陷入了瘋狂中,拿著匕首自殘,看向宋園的眼睛裡卻滿是恨意,“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不得善終!詛咒你肚子裡的孩子!”
正在宋園被這場景被這血腥味刺激得乾嘔肚皮也一陣陣發緊時,那穿著龍袍的天子出現,將她護在身後。
他的聲音平靜甚至是冷酷的,“將麗妃送回宮中,命太醫保她一條命,好生養著吧。”
宋園抬頭看他,卻隻能看到他的龍袍,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很難受,難受到幾乎要窒息。她很怕血,尤其是麵對這樣的情景,她害怕得雙手都在發抖。
太監們要送麗妃離開,地上的鮮血格外的刺眼,麗妃畢竟也是妃子,她掙紮著,太監們也不敢對她太無禮,麗妃的祖父是戶部尚書,可近來南邊的貪汙案卻被牽出他也有份,陛下最是厭惡貪官汙吏,這戶部尚書恐怕是不能安穩致仕了,如果陛下念及尚書曾經的功勞,哪天麗妃起來了,倒黴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
麗妃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天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泣血,從天子出現開始,她的眼中就沒了恨意,隻有那深刻的愛慕,“陛下,臣妾在十二歲那年入宮曾遠遠地見過您一麵,後來,得知被先帝賜給您當側妃時,臣妾心裡不勝歡喜,托人打聽您的喜好,知道您喜歡書畫,知道您喜歡下棋,臣妾想伴隨您,為何您從來不看臣妾一眼?”
天子卻神色冷漠,似是看陌生人。
他不是一個喜歡聽彆人傾訴心事的人,尤其是這樣的心事。
“陛下!陛下!”麗妃悲從中來,她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他那邊挪去,絕望地喊:“陛下,您看看我啊,您看看我啊……”
天子沒有停下腳步。
宋園被他護著,卻忍不住回頭看那曾經也是嬌俏容顏的麗妃。
麗妃終於停了下來,她的眼淚掉了下來,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樣尖利,卻是飽含了委屈與思念,“爹娘,嫣兒好想回家啊,好想……回家啊。”
宋園回到了宮中,天子有很多很多的政務要處理,隻陪著她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她是個很脆弱的人,她沒用晚膳,身邊的宮女挨個都求她,哪怕隻是吃一口,她吃不下,問她最信任的宮女佩蘭,佩蘭告訴她,這宮中妃嬪們的年齡,她們在東宮、皇宮又呆了多久……
很多後宮嬪妃從到宮中那一天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她們通通都是很小的年紀就來到這宮中。
宋園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明明還是她,為什麼這麼的陌生了呢。
她究竟是宋園,還是這大燁朝的皇後娘娘?她到底是誰啊。皇宮是她的家嗎,將軍府是她的家嗎?
她想起了麗妃的話……
“佩蘭,我也想回家。”
佩蘭目光擔憂的看她,“娘娘,您如若想念夫人,可以傳召她入宮。”
她搖了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銅鏡裡的人卻已經淚流滿麵,她雙手捂著臉,無助又痛苦,“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
這裡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家。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