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正陽宗弟子房內的殘餘靈力一路至岩羊鎮郊外, 未見可疑蹤跡,古華珠略覺不安,忽然接到常澤寶的示意。前方不遠處的道路中央躺著個人, 一身正陽宗淡金色製服,生機黯淡, 昏迷不醒, 正是昨晚見過的正陽宗男修金禾心。金禾心的皮外傷並不嚴重,幾處被火燒過, 嚴重的是丹田內玉池破碎,道基受到重創, 像是被人吸走了修為,而另一位女修馮芸不見蹤影。
古、常二人皆非見識淺薄之輩,卻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傷勢,略一商量, 把金禾心帶回客棧後再論其他。
如意店內,程素君與曹霜華相對而坐, 等待眾人歸來。
檢查過金禾心的傷勢,程素君語調沉重,道:“將二人擄走的應當是天靈宗弟子。”
古華珠不見季恒身影, 亦無感應, 正待詢問,聞言訝道:“天靈宗,黑水國的天靈宗?”通玄界不拘國家,但一觀一門四神宗皆是晉國宗門, 與黑水國上宗天靈宗、齊國上宗南平穀疏於往來,不少宗門以天靈宗為魔道邪宗。
“正是。如果我沒看錯,金師弟應當是中了天靈宗的吞月大法。傳說此法可吸食修士道基, 化為己用。”
曹霜華驚道:“那金師弟豈不是……”
程素君道:“道基損傷至此,怕是傷愈後境界會跌至煉氣,若能克服心魔當能花費時間門再行築基。”對於修士而言,經過此役,打擊最大的是心靈,若能重整旗鼓,他日尚有築基時,若就此沉淪,道途便也毀了。
曹霜華懊悔道:“聽到爭吵聲,我若直接去問一聲,說不定金師弟不會遭此一劫,馮師妹也不會失蹤。”
“能在我等眼皮做下這等子事,便是仗著修為高於我等,沒把我等看在眼裡。曹師妹若是去問,無非多一人失蹤罷了。”常澤寶道,“誰會料到幾個宗門女修失蹤竟牽出義安宗和黑水國修士來。事情發展至此,已非我等可為,常某提議諸位發信回去,等宗門示下,如何?”
程素君與古華珠也做此打算,曹霜華更無二話。
古華珠問道:“我那師妹去了何處,怎不見她人影?”
曹霜華道:“季師妹尚未築基,仍需進食,午時見你們遲遲不歸,便說去找些吃食。按理,也該回來了。”
古華珠的心頭狠狠跳動兩下,朝程素君看去,她遮麵布下恬淡無波的眼眸陡然生出寒光。常澤寶正欲說話,遠處傳來轟鳴,驚呼聲叫喊聲混雜喧鬨。
程素君心中一緊,猛然竄出客棧,隻見遠方一片火紅之色,道截然不同的氣機衝天而起。
街上商販、行人紛紛奔跑走避,不斷呼喊著:“邪物作祟,神仙降妖除魔,快跑快跑啊。”
卻說岩羊鎮東北方的民居門口,季恒剛要離開,就被尖笑聲所阻。
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自一團紅霧中顯出身形,一身黑色長袍,領口袖口鑲有虎紋金絲邊,腰間門係著玉帶,發色如墨,以金冠束起,並非昨晚所見義安宗的佝僂男修。
男子身量頎長,猿臂蜂腰,一張臉棱角分明,俊朗不群,英武中帶著一股粗豪猙獰之氣。“聽聞晉國修士不到築基不出宗門,不想竟讓我遇到個煉氣女修。既如此便與我一起上路吧。”說罷,半空中出現一隻黑色大手,向季恒腰間門抓來。
“哪來的豬手敢抓你爺爺。”季恒目光一凝,左手抬起,對著大手淩空一指。
雷鳴聲響,一道閃電劃空而過,劈中黑色大手。
黑色大手瞬間門崩潰化為虛無,而那道閃電並未就此消失,直撲黑袍男子麵門。
黑袍男子徒手擋下,感受到掌心傳來陣陣麻痹感,目中露出幾分訝色。
“晉國修士?你是黑水國的,來我們晉國做什麼。”季恒心下大駭。對方靈壓驚人,神識廣大,她的一舉一動逃不出對方掌控,給她的危機感遠勝霍齊。她隻盼古華珠、程素君等人能儘快到來,也希望他們之間門的戰鬥不要波及無辜百姓。
祝香將錦娘護在身後,凝神靜氣,目視來人,並未作出任何逃跑的舉動。對方能潛伏在側,不為二人所察,遠不是她們逃跑就能解決的。
黑袍男子甩開手心殘餘靈力,“小小煉氣,倒有點意思。金子旻,我的名字。你呢。”
“牽機門季恒。”
“牽機,嗬。”金子旻輕笑,笑容似有深意,“原以為能抓個逃跑的叛宗弟子,不想另有所獲。甚好,你們不是我的對手,乖乖跟我回去,也彆想著拖延時間門等人來救。”
他此來岩羊鎮並非偶然,乃是感應到空間門內火靈波動,一路追蹤祝香而來。晨間門已有意外所獲,正陽宗弟子一人被他吸食靈基,一人落入他手,而追著靈力滿鎮跑的修士此刻應當撿到他吸食完的廢物。
像是為了讓季恒乖乖屈服,金子旻身後出現兩輪血紅的盈滿圓月,意味著他是真正的築基大圓滿修為,實力足以碾壓季恒。
見到兩輪血月,祝香驚呼道:“內景化現,半步金丹。”同時,她的身後亮起兩輪紅色月亮似是應和,一輪滿月,一輪玄月未滿,月色與金子旻的血月相比黯淡不少。
心居身內,存觀一體之象色,故曰內景。(*1)內景乃是修士身內之景,能激發同屬性靈根共鳴,顯現修為。而金子旻能在築基期將之顯形,足以說明他距離金丹真正隻有一步之遙。
明知自己不是金子旻的對手,祝香執劍在手,對季恒道:“錦娘拜托你了。”
季恒一怔,聽出她帶自己錦娘逃跑的意思,可是祝香尚不是她的對手,又如何能與金子旻相較。她目光不離金子旻左右,語氣不耐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心上人自己保護。”
金子旻道:“有意思,可是想通了要跟我回去?”
“嗬,跟你回去乾什麼,乾你麼?”
換做其他男人,聽得這等粗語早已大怒。金子旻卻像是聽來有趣,唇邊微笑不減分毫,“想乾爺,也得你跟爺走才是。跟我走,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