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吟從蓮峰洞府出來, 空氣為之一新,連頭腦也清醒不少。即便對蓮峰有傾慕之情, 仍覺他平日所用熏香過於溫軟甜膩, 令人想到十丈紅塵,芙蓉帳暖,全無修道人所用的鬆竹梅蘭清幽遠逸。
適才片刻失神, 仿佛見到幻象。幻象模糊,但依稀可辨蓮峰真人身在其中,且與她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葉吟未與蓮峰提及此事,她不以為是醉茶,反倒覺得是心魔所現。牽機門掌門遙不可及,與她雖無師徒名分,卻有師徒之實, 又是前輩晚輩, 如何能生出妄想。
歎息間, 隻見一柄飛劍直衝紅雲金頂,不是季恒還會有誰。若以此速度飛上金頂, 焉知掌門會否以之為不敬, 葉吟忙禦劍相迎。
季恒飛得快,停速也快,兩人在半空中相接。季恒眼目肅穆,仔細打量葉吟一眼, 不予分說, 隻道:“師姐, 我們回去罷。”
葉吟心下微暖,口中卻薄責她不該在主峰行速過快。
季恒一怔之下忽覺有如芒刺,仿佛有人一旁窺測, 神識探查卻是一無所獲。她忙懊悔自責,大呼自己不該。“師姐,今次看在我情急來此的份上,饒我一回,千萬彆告訴師父。”
葉吟本就做做樣子,看她情態倒有四分真六分假,道:“你急什麼。我是來掌門這,又不是去彆處。”
季恒撓頭,不好意思道:“方才在洞室裡,突然想到失蹤的姐姐,不知為何有些心慌,便急急忙忙找來了。”
她這一說倒是和葉吟與蓮峰的解釋對上。葉吟告知蓮峰,季恒痛失家人,正是彷徨時候,她與姐妹倆有舊,難免對她多些牽掛,興許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未可知,並非將蓮峰洞府視為龍潭虎穴。
聽聞此言,葉吟憐憫之意大起,道:“我們回去罷。”
那股被人窺探的感覺至此方才消失,季恒不敢放鬆警惕,始終收束心神,不起一絲雜念,隻念著失蹤的姐姐。其實以她這等年紀修為,若大能修士有意探知,在他們跟前她的心思如若透明。但她為練梵殺之術,隨明空聽經念經磨練心性已有時日,神識遠勝常人。加之入住雲璣洞府後,雲璣的無所不知,隨時教訓給她莫大壓力,讓她不得不在短時間內練就隨時摒棄雜念之法,此刻終於得以大用。
待踏足鏡月峰地界,季恒方長長舒口氣,葉吟若有所覺,以為她仍在擔心衝撞主峰的事,淺笑道:“不知者無罪,掌門寬厚,不會怪你的。我也不會將此事告訴師父。方才說道你幾句,一來我是你師姐,理應告知你輕重與規矩。二來若是為人發現,有我訓你便已足夠,彆人方不至於怪責你,你彆放在心上。”
季恒跳下“如意”,好奇問道:“師姐說的彆人是誰?”
距離洞府尚有一段距離,葉吟隨她落下飛劍,解釋道:“主峰護衛。主峰有掌門,亦是牽機門機要所在。若有敵襲,自然首要護住主峰。”
聽葉吟所言,應當不曾感覺有人窺測,季恒疑心那人便是掌門本尊,至於原因……季恒又問:“師姐,你可有覺得不適?”
葉吟搖頭否認。
季恒道:“騙人,你忘了,我們有照影佩,一人一枚,我能感應到你的心緒。師姐,發生何事讓你感覺如此痛苦。”
霽月臨空,月光如練,葉吟緩步走在山間,偶一回眸,露出靈秀細致的清麗麵容。初見時的冷清仙女,此刻看來卻有幾分愁緒,而麵前的少女眼神透亮,眼底關懷滿溢,望上去還有幾分天真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