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以萬計的黑鴉成群飛來, 宛如黑雲壓城,四周氣流震動不休,受此影響, 飛舟搖搖晃晃,來回顛簸。原本在廂房裡打坐的宗門弟子紛紛跑上甲板看個究竟。
鶴峰真人出現在甲板上層,見黑鴉隻是飛過並無襲擊飛舟的打算, 沉聲道:“不可輕舉妄動。”
早前行駛過這條路線,黑鴉零星出現,很少出現如此大規模的鴉群。且此次出現的黑鴉體型大,翅膀扇動剛猛有力,鳥喙強直堅硬,分明是出現了變化。
眾人聽從號令,任黑鴉群飛過頭頂,遮天蔽日。
天色暗沉,飛舟很快被黑暗所籠罩。大家各自取出寶物法器, 照亮四周。
鄭婉放出一盞七寶玲瓏燈。季恒還是第一次見此等華麗精致的寶物,大感稀奇, 捧著燈東敲敲西摸摸,嘖嘖有聲。“一定值很多很多靈石罷。”
鄭婉最喜她兩眼放光的眼饞樣子,笑而不語。
甲之熊掌, 乙之砒//霜,她之所喜, 自然不乏人所厭惡。
數道鄙夷目光穿過星星點點的光芒向季恒投來, 首當其衝便是溫海時。
乾山道一行出發前,溫海時審時度勢,看在明心長老的麵子上沒跟季恒計較下去。然而因明心長老一番訓斥,他的族親溫升沒去成乾山道不算, 更是為霍滔所殺。縱然不喜溫升,他仍將這筆賬算在了季恒頭上。
季恒以首位通過萬千迷津道與心魔境弟子的身份,沒參加宗門鬥法就有直接去老君會的資格讓溫海時十分不滿。
自家人知自家事,除後補古華珠之位的楚姣,此次蓮霧峰雲峰座下他能與文筠琴一起參加老君會純屬運氣。倘若雲瀑峰的尹玨參加此次宗門比試,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尤其是啟程前,文筠琴故意在他跟前提了一嘴,尹玨未能參加比試是因為行前有所領悟,令他十分惱火。
瑩瑩亮光之下,溫海時的不屑之色溢於言表,與他並肩而立的楚姣自然看個分明,輕聲嘟囔了一句:“土包子。”
一直以來,楚姣對雲璣心有芥蒂,厭惡嫉恨葉吟,對拜入雲璣門下,受葉吟愛護的季恒越發沒有好印象,加上在廂房前,季恒第一個譏笑諷刺她,讓她更是惱恨。
她與葉吟、季恒同樣出身鄉野,進入外院後被人笑過幾次土包子、沒見識,為此狠下過一番苦功研究服飾搭配、禮儀容止。築基後練功之餘,耗費不少心力在衣著打扮上。
宗門內不乏家世良好,心性單純的弟子,偶然間見到有人嘲笑她土,為她打抱不平,聽說她的身世後還贈與她不少玩具靈石。楚姣容貌本就清秀,又有山中靈氣滋養與幾年刻苦經營,終於練就成一副我見猶憐的氣質,憑借這些得到了不少年輕修士的愛慕與慷慨解囊。若乾年下來,薄有積蓄,儲物法器裡寶貝不少。
季恒與她相比可謂捉襟見肘。可季恒對此毫不在意,姐姐從小教育她,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做人當安貧樂道,彆人有是彆人的,沒有也沒什麼大不了。她見到沒見過的好東西固然兩眼發光,但也隻是兩眼發光罷了,與她見到不認識的鳥問一問那是什麼鳥沒甚兩樣。
對於季恒土且摳卻不在意自己土且摳這事,楚姣亦覺不屑。
她這聲土包子可謂說到溫海時的心底裡,兩人相視一眼,發現對方眼底的鄙夷,默契一笑。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鴉群開始飛離飛舟上方,天空逐漸重現光明。
楚姣嬌聲道:“溫師兄,你可有聞著腥臭氣,那群畜生氣味真大。”說著,舉起手在跟前扇了幾扇。
溫海時道:“扁毛畜生,自是味重。”
“沒什麼腥臭氣啊。”季恒忽然插嘴道。
她頭一回見真人大小的黑鴉,正好甲板上掉有鴉羽,烏黑發亮,便走過去撿起來,聽說味大還特意聞了一聞,“真沒什麼腥臭。”
言者不似無意,聽者更是有心。
鄭婉、文筠琴、雲贇聞言皆是笑了。
山保本來還有幾分不信,學她樣子撿起鴉羽放在鼻尖,沒多一會兒大聲道:“果真如此。季小師妹,奇了,這羽毛上怎有一股女人香。”
季恒又撿了幾根,左嗅右嗅,嗅不出山保說的女人香,狐疑道:“山保師兄,怕不是你想女人想瘋了吧。”
山保指指自己筆挺的鼻子,無不得意道:“季小師妹有所不知,我是山裡人,打小能聞出各種氣味。公獸母獸瞞不過我的鼻子,一準能聞出味來。”
季恒憋笑:“如此天賦。那豈不是說若是去山間打獵,隻消放出山保師兄就行?禦獸堂定然歡迎你。”
山保擺手道:“不值一提,山某正是禦獸堂執司,季小師妹倘要挑選契約靈獸,找我便是。”
二人說一嘴黑鴉沒怪味又旁若無人自說自笑,楚姣與溫海時覺得有些沒臉沒趣,又不好大題小做在眾人跟前發作。溫海時偶一抬頭,見幾隻掉隊的黑鴉正扇動翅膀努力追趕前麵的大部隊。他冷哼一聲,覺得那可笑礙眼的樣子像極了季恒和山保,指尖金屬氣息並發,小指微勾,朝黑鴉屁股射出幾道靈力化成的利箭。
總有靈力修為,黑鴉如何抵擋金丹修士射向糞門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