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數量如此驚人的甲蟲把王安吞吃殆儘, 哪怕知道王安隻是失去資格而非隕落,季恒忍不住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李思歸躲在她的身後, 不想多看密密麻麻的甲蟲一眼。
傅星笑容凝滯, 放出一道白色電光。
雷電穿過甲蟲卷裹的黑風,仿佛將黑風硬生生劈成兩半,然而除了被雷電擊倒的甲蟲紛紛落地,其他甲蟲重新飛在一起卷著老君令朝黑暗深處飛去。
此時,眾人方看清黑暗中出現三道人影。三人均是一席黑衣,與靜夜融為一體。
季恒心中微凜,收起小覷之心。
她自詡神識出眾,李思歸又是地頭蛇對靈力波動極為敏感。這三人靜悄悄地靠近, 她倆竟毫無覺察。看來同一境界的修士,實力懸殊也不無可能。葉吟常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切不可因打敗霍齊而自滿。如今看來霍齊的修為到底是摻了多少洗腳水。
“噬心毒炎蟲?沒想到通玄界赫赫有名的赤心宗也會與天靈宗同流合汙。”鄭婉見多識廣,認出甲蟲乃是朱邪山溫度最高的火山口特有的噬心毒炎蟲, 而朱邪山是赤心宗宗門所在。
三名黑衣修士相視一眼,齊聲大笑, 露出三張英俊狠厲的麵容,正是赤心宗年青一代的核心弟子:畢寒風、江臨風與木乘風。
“道友好眼力,認得我這些小寶貝們。”噬心毒炎蟲的主人畢寒風位於正中, 手執王安的老君令, 對他的蟲子萬分滿意。那些蟲子纏在他的手臂上, 像是替他穿上一層黑色的護甲。
左側修士姓江名臨風, 皮膚晶瑩剔透宛如瓷娃娃一般,眉間門一點紅痣使他看來格外妖豔,偏生他那張臉不苟言笑, 目光冷若寒霜。被他眼風掃過,季恒心裡一陣激靈。
“何為清,何為濁,不過立場不同,利益不同罷了。天靈宗、牽機門亦或是隱神宗,與我們沒有半點分彆。你們平時自詡正義,不過是愛說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殺人奪寶搶寶材,哪樣少了你們。我們師兄弟三人此來,也不是為了爭一時清濁。”
赤心宗行事無忌,出手狠辣,往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因宗門所駐朱邪山盛產各種毒物,宗門弟子常驅策毒物應敵,在通玄界的名聲近乎於魔宗。其實舊日通玄之後,魔君與其他二位半神在通玄界消失,隨之逝去的還有魔道的傳承,如今的通玄界並不講求道魔之爭。
站在右側的修士木乘風始終緊盯鄭婉,雙目透出濃濃煞氣,森然道:“二位師兄,何必與他們多說廢話,儘早了結他們,省得那勞什子的江山永固落在狗皇帝的女兒手上。”說完他右手一揮,手中出現一把碧綠色的法劍。
劍光抖動的瞬間門,仿佛周遭一切隨之靜止,隻有一股濃重的腐敗糜爛味從天而降。季恒像是被壓在重重屍山之下,幾乎透不過氣來,眼前鼻間門充斥著屍體和蛆蟲的臭味,耳畔則是無數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叫救命的,求饒命的,喊冤枉的,聲聲疊疊,一浪高過一浪。
“啊,放開,放開我,我不要被你們吃掉。我不要做怨魂。我不聽,我不要聽你們說話。”李思歸在季恒一行五人中反應最大,尖叫悲鳴滿臉痛苦。
她本身是無化子收容的怨魂,心有滔天怨氣,縱然修行多年尚未完全淨化,一朝被木乘風劍中怨氣侵染,激起從前刻骨仇恨。無數怨魂拉扯她,想讓她和他們一起沉淪恨海深淵,她一邊運功抵抗,一邊忍不住受其同化。
季恒狠狠咬一下舌尖,恢複些許清明,念出觀音心咒:“唵!”
真言一出,幽綠劍光帶來的諸多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木乘風腳下踉蹌,後退一步,露出深思之色。他以千萬怨魂鑄就劍靈,適才那招無間門地獄將數百名築基修士拖入深淵,不想被一個修為低下的築基二層修士所破。
李思歸從痛苦中回神,大叫一聲:“他的劍靈是無數怨魂。”同為怨魂,縱然不想被超度重新投胎,也不想失去神智,被煉鑄封印在法器中淪為修士的殺人工具。那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恒想為姐姐打造發簪時,看過些煉器的玉簡,其中提過高級的煉器之術可將生魂封印在法器裡成為器靈,以增強法器的功用。木乘風的劍裡有如此之多的怨魂,還不知他害了多少人多少鬼。再看赤心宗三人,一人玩蟲子,一人操縱怨魂,還有一人陰惻惻的不知深淺,怪不得通玄界會把赤心宗看作邪魔外道。
將李思歸拉到身後,季恒冷聲道:“百聞不如一見,赤心宗可厲害得緊,打不過通玄修士,隻能折騰些蟲子和鬼。以前隻見過逼良為娼的,不想還有逼鬼做劍靈的。佩服佩服。”
木乘風悶哼一聲,“滿口胡言,我這劍裡的怨魂全是為人所害,為報血仇主動為我所用。談何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