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的驚豔之情溢於言表,程素君招架不住,低頭輸入一道真息助她療傷,道:“專心療傷。”
那一人殺死赤心宗兩名修士的男修見程素君無視他自顧與旁人說話,心下不悅,道:“與你說話不理不睬,齊人便是這般禮數?”
程素君冷然道:“目無尊上是為無禮,見尊上有難袖手旁觀是為不忠,見朝中重臣受傷不與相救是為不義,如你這般不忠不義無禮之輩有何資格談禮數?”
一路追蹤天靈宗的人到這附近,程素君察覺季恒有難,匆忙來救,不想發現隱神宗的人躲在暗處窺伺。與季恒一起遇襲的分明是晉國公主和將軍,此人用心昭然若揭,不是想趁火打劫撿便宜,便是想挾恩求報。她生平最厭惡投機小人,加上季恒遇襲傷勢嚴重,動了真怒,一出手便是大殺招。
“你!”在眾人酣鬥時,男修已悄然而至,躲在一旁暗中觀察公主與秦師道之餘,打算尋個最適當的時機出現,不想被程素君喝破。他臉色變了幾變,想到此番前來的目的,露出一個僵硬地笑容,朝鄭婉與秦師道各行一禮。“公主,秦公。在下薑佑之,乃是崇王家臣,此番奉崇王令與公主、秦公相談事宜。”
朝中為是否支持公主分成幾派,崇王舉棋不定,派薑佑之在老君會上與公主接洽,掂掂公主斤兩。薑佑之有意參加老君會比試,誌在奪得魁首,奈何接洽與比試衝突,隻得以見公主、秦師道為先,故而心中忿忿不平。其實若鄭婉答應崇王條件以爭取老君會第一為要,無論結果如何來的都會是崇王之女、隱神宗的核心弟子宋巧雲。
鄭婉與秦師道對望一眼,看出彼此心思。捏緊季恒的紫金珠串,鄭婉撿起木乘風與畢寒風的老君令交予薑佑之,欠欠身道:“有勞薑道友與程道友出手相助,鄭婉感激不儘。薑道友,赤心宗二人由你所殺,老君令為你所有。”
秦師道以打神鞭支撐地麵,對薑佑之的算盤再清楚不過,心頭冷笑不已,麵上卻是一派溫和道:“多謝薑小友。”
一個稱他為薑道友,一個稱他為薑小友,薑佑之掂著老君令,隱隱覺得不妥。如此稱呼,顯然是要與他以通玄修士身份相交,而非其他。
傅星遇到畢寒風這個操弄臭蟲的硬茬,衣衫被甲蟲屎弄得汙濁不堪早已怒火中燒,如今所謂崇王家臣擺譜拿喬,還將他徹底無視冷落一旁,被人輕視事小,間中透露出隱神宗那群人對公主的態度不如人意事大。
程素君態度有異,季恒對薑佑之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測,想來此人藏匿在旁已久。若是友人,在他們險象環生時早該出手,若是敵人,沒道理替他們解決赤心宗修士後按兵不動。此人年歲不大,姿態桀驁,自以為是的架勢與傅星如出一轍,說程素君五音不全又在一旁看戲,說是崇王家臣卻對鄭婉毫無敬意,拿腔作勢分明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有個不省心的皇帝老爹,朝廷背後還有各行其道的諸方勢力,隨時能乾預朝政,鄭婉這公主當的實在憋屈。
不過對於鄭婉的選擇季恒無可指摘,隻得先給大家介紹彼此,“阿婉,這是我之前與你提過的同光門的程師姐程素君。程師姐,這是我的好友鄭婉,師承牽機青峰真人。這位是宗門傅師兄,還有這位……”說到秦師道,季恒一時不知是否該直接道出他的身份,愣了一愣。
秦師道朗聲一笑,道:“老夫秦師道,程道友好一曲殺伐破敵之音,老夫見道友身姿,想到的便是東坡先生那句,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實是奪目至極。”
秦師道之名,程素君怎會不知,拱手行一晚輩禮道:“前輩謬讚了。”
眾人皆是有傷在身,並非寒暄好時機。鄭婉朝程素君微笑頷首後道:“秦將軍、傅師兄、阿恒,你們先就地療傷,當是以逸待勞迎接後續追兵。可惜王師弟為歹人所害,萬幸他隻是失去資格並無性命之憂。李小姑娘,若有餘力,還要麻煩你負責戒備。”
聽到鄭婉叫她,一直躲在一旁,被木乘風怨魂影響最深的李思歸終於冒出頭來,應了一聲是。目光掠過薑佑之,左右打量程素君與鄭婉,危機乍去好事之心上湧,拉拉季恒衣角,剛想叫大姐姐,就被警惕的季恒投來警告一瞥,不得不把原本調侃的話咽了下去。“我在這裡看著,你們療傷便是。”
接二連三被人無視,薑佑之大感不快,正要訴其不滿,卻聽鄭婉說道:“程道友、薑道友,二位援手之誼,鄭婉不勝感激,不過為著你們的安全,二位當儘速離去為上。”
程素君眉心微蹙,若有所思,想到一路追蹤天靈宗修士到此。
薑佑之怪叫道:“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看不起崇王?”
“薑道友誤會了。”鄭婉道,“事有緩急,我與崇王之約怕是得改期再續。這一路,我們接連遇襲拚殺至此,之後定會有其他被天靈宗買通的修士陸續趕至。若隻是如此尚不足為慮,天靈宗所謀不在破壞我等相見,而是想在這鏡花水月內取我的性命。薑道友修為精湛,輕易滅殺赤心宗修士,然而終究是築基大圓滿,與金丹修士相較無疑是螳臂當車。且金丹修士手段變化多樣,防不勝防,若受其誤傷就此隕落,鄭婉於心不忍。”
若非顧忌鄭婉與秦師道身份,薑佑之隻想大笑出聲。“公主多慮了,鏡花水月是太清真人法寶,在法寶內死去隻是失去老君會的資格,而非真實隕落。再者,此地自有顯則,金丹修士怎會主動對我門出手。”
“規則向來隻為君子不為小人,況且遵守規則是為老君會奪魁,若不想奪魁呢。”傅星麵色暗沉,始終不欲開口,仿佛一開口就會沾染到汙濁之氣。方才他尋個下風口的地方盤膝坐下使出清淨決。噬心毒炎蟲的屎不易清潔,來回念了好幾次方使紫衫光鮮如新,就這樣還覺得鼻端能聞到隱隱臭味。薑佑之一番狂言,終惹得他出言譏諷。
“我在凡人界鄉下便聽說隱神宗能與至道宗爭鋒,今日一見,嗬,遠遠不能及。知道的曉得隱神宗在丹霞山,不知道的還以為隱神宗在枯井底呢。”季恒並不關心薑佑之死活去留,也不在意他勃然大怒後會否直接動手,她隻希望這眼睛長在頭頂心的男修死得越遠越好。然而,她不能不顧及一無所知的程素君,“程師姐,你可有聽說過天靈宗的刺魂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