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宗門加上昏睡不過四月有餘, 對通玄修士而言如白駒過隙短短一瞬,閉關結丹的古華珠仍未有音訊,潛心修行爭取早日化形的銀子來亦在苦修。
季恒既已醒了, 按理該去違命殿明心仙師處請安, 順道請教使用拈花微笑時諸多疑難,然而雲璣既在蓮峰掌門處,此刻便是個大大的好機會,即便她感應到什麼, 也不至於跟掌門說不肖徒弟在她房內鬼鬼祟祟, 貿然回洞府。待雲璣回來,說不得她已經功行圓滿,溜之大吉,到時候死活抵賴便是。
思量停當, 瞅準了素娘自去忙事, 季恒躡手躡腳往雲璣居住的洞室走去。其實雲璣洞府所住不過三個半個人, 眼下能自由來去的唯她一個,大可不必做出做賊的樣子。
走到洞室口, 繞過山水大屏風, 一腳踏進內堂,她忽然想到修士的家當多在儲物法器裡隨身攜帶,雲璣師父常年在外遊曆,說不得連棉被、褥子、枕席等物一並帶著。
想到此處,她不禁唧唧竊笑,又慌忙捂住嘴。
雲璣居室布置簡單,不過一榻、一案,是真正隨心隨意無所掛礙的簡單,而非蓮峰掌門那般簡約處見心思的簡單, 與她牽機掌門之下第一人的身份並不相配,倒是極具個人風格。
在鏡月峰這段時日,季恒很少見到雲璣有真正在意的事。傅星和雲贇的師父耀光真人和雲蘅真人以為雲璣聽命敬奉掌門,可季恒覺得未必如此,隻看雲璣偶爾流露出的譏誚,便知她殊無敬意。
洞室內空空蕩蕩,有的沒的一覽無餘,季恒自然不會因此失望,如她居住的洞室格局,邊上還有好幾間洞室,用以擺放雜物、用作書房、練功或是其他功用。
修士辟穀,少了五穀輪回事,但對於很多修士來說沐浴必不可少。閒談時聽素娘說起過,雲璣特意引了寒潭水入洞府,兼做修行沐浴兩用。
在符陣堂做雜役那會兒,被管事趕去修補居家陣法,無論內院外院,最不可缺的便是沐浴之處。
季恒放出神識,沒覺出危險後,方才進主洞室邊上的大小洞室。
書房整潔明亮,案上文房四寶逐一擺開,架上擺放著各種典籍,竹簡、紙本、玉簡琳琅滿目,紙本中以山水遊記、奇聞趣談為多,其中不乏凡人界的書冊和話本,季恒翻了幾冊,玉溪生所著《修仙界那些不可不說的事》係列赫然在內。書冊較新,沒有頻繁翻動的痕跡,且被擺放在書架下層,不是隨手可取之處。
季恒默默在心裡記了一筆。但光憑姐姐和師父都有玉溪生的話本並不能說明什麼。玉溪生的話本在凡人界不算冷門,連她們那小破鎮子的書鋪都有成書可賣,可見銷量。雲璣遊曆四海,在凡人界買個話本並不稀奇。
這時她想起老君觀裡的玉溪子,一個玉溪生,一個玉溪子,兩人到底有沒有關係。如今翻看《修仙界那些不可不說的事》,說的還真是些通玄界裡的雞零狗碎,不說與季恒所見完全一致,起碼有五分相似,就連功法也是。
功法。是了,姐姐讓她打坐冥想磨練心性的功法與舊日通玄的功法相得益彰。
難不成寫話本的玉溪生是舊日通玄的修士?那得有多少歲了。
還有那無化子,比起他徒弟玉溪子,他和季恒想象中的玉溪生更為相似。可堂堂老君觀觀主太清真人寫話本子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所圖為何?寫話本也能修行不成?
不過無化子做得“草席”,未必不能寫話本。倘若他是玉溪生,雲璣處有話本更說得過去。兩人看似交情不賴,無化子送幾本話本給雲璣,雲璣縱是不看也不至於把話本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