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收儘, 月色溶溶,風過林間,笑在枝頭葉片。
季恒與葉吟二人半是練功半是遊戲將一葦渡江步伐練得嫻熟, 之後便是臨陣禦敵時的隨機應變。隻要靈力足夠,運用遁法便無阻滯, 頗有雲江水廣, 一葉輕舟過重山之感。
戲過一場,葉吟也覺暢快,日間那些憂思儘去, 學季恒般坐在樹枝上, 雙腿一蕩一蕩。她知道季恒細心, 必會聽到風言風語, 便與她解釋道,至道宗宗主杜亭宜遣弟子送來禮物,答謝她在鏡花水月裡的照拂。禮物中規中矩,淨是些金丹期修士所用寶材,並無寄托私情之意,便是信上也隻是老生常態,邀她來日往天機山一行。
“外來修士的飛舟停在洗心峰廣場, 好事之徒見了口口相傳,以訛傳訛,於是就傳出那些隻有入門不久的外院弟子才會信的傻話。一宗之主,又是合體修為, 如何會要一個金丹修士做道侶,無論是修為見識,二者無法企及。你可彆聽風就是雨,屆時與人爭執起來。”
葉吟顯然十分了解季恒做人從來不衝動, 衝動起來不是人的作派,“按照宗門規定,內院弟子主動攻擊外院弟子,必有重罰。你正值修行緊要時,若因執法堂的懲罰耽擱了修行,得不償失。”
若隻是入門不久的外院弟子才信,緣何掌門一刻等不及就讓她去。她說得再有道理,季恒有自己的考量,當初王州、趙信找她麻煩的時候還不是鑽空子想引她先出手,她又怎會比那兩人還不如。
再者,往日她為著姐姐投鼠忌器,不敢造次,如今她師父是鏡月峰峰主,師姐們是核心弟子,說她光棍一條可,說她背靠大樹好乘涼也可,何須諸多顧忌。打人隻求痛快,哪管得失。
季恒應了聲是,“我才不會主動打外院弟子,恃強淩弱沒甚意思。仙師說了,和強過自己的人較量才能奪人氣運,有更多好處。師姐你就是太好心,也不想想那些入門不久的外院弟子如何知曉至道宗宗主。我在外院待過,大家塵心未泯,常以凡人界的認識去理解通玄界的事,可謠傳再廣再快,也不會半日之內就傳得到處皆是,甚至傳到金頂上頭。”
葉吟並無訝色,想來也想通此節,“我亦猜測有人故意生事,推波助瀾,隻是這謠言過於可笑,不必理會。掌門倒是不曾聽信謠言,隻是對我與至道宗宗主相識一事略感詫異,問問我情況罷了。真不知傳此等謠言,對那些人有何好處。有這閒情,不若多花些功夫在修行上,心思不正,道途如何走得遠。”
同樣的話被不同人說出來味道完全不同,換成雲璣怕是說不儘的嘲諷,可葉吟卻是平鋪直敘,如數事實,仿佛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季恒瞧著她平淡無波的麵容感歎道:“師姐,你可真是個仙女。”
“打趣我?”
“讚美你。”
話音剛落,臉被擰了一下。想當初葉吟第一次對季恒做這動作還有些不好意思,現如今已是家常便飯。能讓仙女做出如此不仙女之舉,季恒頗為自得。“誒,師姐,可還記得鏡花水月裡無化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
葉吟道:“自然記得。”想忘亦是不能,就沒見過那麼胡鬨的任務。
“嘿,最後一回信箋裡一團水霧,師姐你見到了誰?”
葉吟捋捋發絲,不答反問道:“你呢,你見到了誰?”
“我姐姐啊,還能有誰?”
季恒回答得如此理所當然,葉吟在心底輕歎,是啊,還能有誰。
她微微笑道:“你們姐妹倆來牽機不過短短數年,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你剛來的時候還是個小娘子,現在長大了,一築基便已是老君會魁首,往後核心弟子必有你的一席。”
核心弟子的好,季恒領會不了。起先她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想到核心弟子便可有自己洞府,問道:“師姐,怎麼才能成為宗門核心弟子?”
“待你結丹成功,若是金丹八孔以上,便有希望與同門爭一爭核心弟子之位。”
“爭?一路打過去?”
“牽機六大峰,除了主峰之外,另有鏡月、雲瀑、蓮霧、清溪、寶光五大峰,小峰不論,每一峰所能供養的核心弟子有限。核心弟子所得供養皆是宗門上乘,要得核心之位,一是與同期結丹弟子相爭,二是把其他核心弟子打下來。”
“挑戰核心弟子?”參加老君會的金丹修士俱是核心弟子,也不是各個令人望而生畏,比如那溫海時,看來稀疏平常得很。
季恒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葉吟哪會不知她此時所想,道:“可彆小看核心弟子,無論名聲人品如何,能成為核心弟子,不說深受峰主或師尊喜愛,必是天賦機緣缺一不可。十年一次宗門小會,十年一次宗門大會,會上可少不了覬覦核心之位的挑戰者。”
“師姐和大師姐也被挑戰過?”
“我結丹不過九年,上次小會正處閉關修行緊要時,下次怕是躲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