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所在觀音像手掌位於高處,季恒忽然覺得雲層比之前又壓低一些。抬頭看去,之間遠近之間,雲層滾滾,仿佛醞釀積聚。
一束巨大的紫色電光劈向大雄寶殿裡的巨型佛像,像是青鴍仙子對佛修一脈的咆哮,靈力肆虐的雷電一次又一次打在佛像上。
大潮音寺的象征、佛門聖地的代表,見證佛修盛衰的如來佛像終於在猛烈的雷霆之擊下轟然倒塌。
無數道紫電雷火澎湃落下,比雨點更急、更密。
季恒眼見一個羅漢被電光劈個正著,渾身焦黑就此隕落。
青鴍仙子發出痛快的呼嘯。
這隻是一個開始,征伐的開始,也是通玄界新紀元的開始。
狂猛霸道的劍氣與雷電交相輝映,於大潮音寺僧尼而言,宛如末日。
他們一度享有世人的供奉,擁有通玄界最上乘的寶材,目之所及皆是欽佩向往,誰會想到盛極一時的大潮音寺僧眾也會有危在旦夕的一刻。
明燈禪杖離手,如彗星襲月,大喊道:“妖女,納命來。”
青鴍仙子卻是一笑,劍芒暴漲,迎著禪杖來勢一劍斬下。令無數修士談及色變,亡魂無數的九股二十七環禪杖瞬間被斬成兩段。
一劍得手,青鴍仙子退開一步,禪杖變成殘渣的同時,它的主人明燈隨之斷成兩截,便是她的裡世界亦是轟然破碎。
雲璣望向冷眼旁觀的水月尼,和戰鬥正酣的青鴍仙子一般不知她在想什麼。當年那冷靜的眼眸,滿是慈悲意味的深邃眼神,每時每刻都在挑動她的怒火。
此刻水月尼終於出手,雲璣方覺有異,當年盛怒之下她竟然沒發覺水月尼的修為不對。按照水月尼的天賦和大潮音寺的供奉,幾百年過去,她怎都不該隻有如此戰力。
難道當年得知青鴍死訊,她的心境跌落,連帶修行也有所阻滯,這一阻滯便是數百年時光。
水月尼雙掌一翻,天地反複,在戰場之中的僧尼頓時覺得靈壓大減。
青鴍仙子冷哼一聲,劍氣似蛟龍出水,劍罡淩厲,雷電之威更是暴戾。
極致的轟鳴之下,僧尼儘數隕落,青鴍仙子卻是殺得興起,絲毫不見容情。
誰會想到,當年萍水相逢,一麵之緣,竟步步走到了今天不死不休的局麵。
“水月,當年你師兄借你之名約我出來相見,以殘忍手段將我殺死,可有想到今日?當年你師父假借懲罰,護住你師兄數百年,可有想到今日?當年你們佛修欺我等散修無主,無人報仇,可有想到今日?”青鴍仙子眼看著諸多僧尼搭乘法器有備而逃,卻不似出現時那般放出化身阻攔。
季恒遠遠望去,那雙曾經溢滿溫柔眼波的眼睛裡閃動著前所未有的瘋狂光芒。
“水月,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償還一切,你以為死些禿驢讓我發泄怒氣此事便能過去。你想要繼承你師父的遺願,想要佛修留存,想要道統不滅。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師徒如願?”
水月尼寵辱不驚的容顏第一次現出波瀾,“你要做什麼?青鴍,是我對你不起,正能師兄殺你在先,你報仇理所應當。可今日你若是再造殺孽,來日飛升天劫,要如何渡過?”
“誰說我要飛升了。”青鴍仙子眉間出現一道血痕,為她美豔的容顏增添三分淒厲,“我,季清遙,今日以心頭血立下詛咒。從今往後,隻要我活著一日,佛修便隻有水月血脈方可相傳,除水月血脈之外的任何佛修傳承,必將死於我手,天地為證。”
言罷,雷霆儘收,天地詛咒即成。
“你師兄正能讚你是冰清玉潔的得道高尼,而我是試圖玷汙你的妖女。如今,就看你這不染前塵的高尼是為了傳承找人懷道胎生兒育女還是繼續修行來日找我報仇。”青鴍仙子仰天大笑,“水月尼,我拭目以待。”
從現身殺人,到立下詛咒後即刻離開,青鴍此舉,可謂一氣嗬成,毫無眷戀。
如此決絕,如此狠厲,對敵如此,對已如此。
季恒耳邊不斷鼓噪的卻是那句:我,季清遙,今日以心頭血立下詛咒……
青鴍仙子,季清遙;她的姐姐,季清遙。
季恒苦笑,笑著笑著,眼淚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