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時候, 顧寶莛小朋友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他又開始晃悠著小短腿,要求自己下來走路。
顧逾安從善如流的蹲下放小七下來, 任由小七抓著自己的手指頭, 兩人慢悠悠的從後山往家去。
路上顧寶莛還發現了一叢生薑的葉子,立即對四哥哥說:“我看娘拔過這個,家裡的似乎快沒有了, 我們挖一點回去, 娘不是總說冬吃蘿卜夏吃薑嗎。”他剛才流了兩滴貓尿, 現在又開開心心,笑容燦爛了。
老四點頭:“那就拔一點回去。”
於是顧小七風風火火的拽了一大把拖著走, 顧逾安瞧見便說:“來, 你的給我。”
顧小七莫名其妙的把手裡拖到地上的生薑都給四哥, 然後四哥隻留了一根吊著生薑的葉子給他, 說:“喏,拿好。”
顧小七無奈, 乖乖當四哥心中弱不禁風的小朋友,連提薑都隻能賣萌一樣的隻提一塊兒回家。
但是越快到家,顧寶莛越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他覺著自己這兩天像個跳梁小醜,自以為是的厲害, 實在是應該立馬找個地方蹲著任由頭上長蘑菇, 或者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他實在是很害怕, 老爹會不會因此不喜歡自己了?
六哥是不是當真不需要自己幫他?不過很抱歉, 不幫不行, 六哥這崽子很明顯就要誤入歧途了啊!
很好,顧寶莛發現,自己果然還是閒不下來。不過既然四哥讓他做自己就好,也就是說做一個小朋友就好對吧?
“四哥哥,你說我可以找你幫忙的,對嗎?”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顧小七晃了晃四哥哥的手,說,“你說的,對吧對吧?”
顧家老四眸底含笑,覺得現在的小七像是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雞崽,麵上卻是沒有太多表情變動:“嗯,我說的。”
“那從今天起,你和我一起多和六哥說說話吧,先從單獨說話做起,就不要讓他總是一個人戴著,我就很受不了自己一個人呆著,總要和四哥哥一起才安心。”
老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我覺得你和你的白將軍在一起才安心。”
顧小七吐了吐舌頭,說:“四哥你答應嗎?”
老四點頭,卻又道:“知道了,不過他如果拒絕,我就沒有法子了。”
小七一臉認真說:“那我就喊他一千次一萬次,總有一次他不會拒絕和我一起出去玩的。”
顧寶莛想到之前藍九牧所說的話,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他覺得藍九牧做錯了事情,六哥受到了欺負,所以藍九牧必須道歉,可問題是即便藍九牧道歉了,也隻是化解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當然了,解決與否還有待商榷,畢竟六哥大概是不會原諒藍九牧的——最關鍵的問題到底還是沒有解決,那就是六哥還是很孤僻。
顧寶莛很享受作為小朋友的時光,他希望六哥長大後,某天回憶童年,也會有美好的東西能夠懷念。
就好像他,十年、二十年後,他回憶童年,滿滿都是在稻粱城的歲月,從春天到冬天,從白將軍黃黃的絨毛到白色的鵝毛,從三哥哥到六哥還有可憐的小智茼,每個人都是他的童年,他想他或許不會再回來,卻一定會在夢裡再踏進老顧家的院子,拽著白將軍的翅膀,一下子撲倒四哥哥的背上,一會兒看四哥和五哥鬥嘴,一會兒噠噠噠地跑去廚房問老娘今天吃什麼。
然後三哥哥會曬得漆黑從外麵回來,說今天釣了幾條魚。
六哥會安安靜靜的回家。
智茼會苦逼兮兮的出來端飯回屋吃,吃完繼續念書。
老槐樹上的知了會等不了從土裡鑽出來就被三哥哥抓完炸著吃,並且會非常可惡的追著他非要他也吃一個,最終惹來老娘的毒打。
然而這些都隻是小七認為美好的其中一角,還有更多更多,他數不清。
但他們說曹操,曹操到。
不遠處一輛牛車載著老六與黃花一同回來。
老黃牛看上去有點勞動過度,略瘦,但是力氣卻還是有的,晃晃悠悠將車轅從泥巴路上壓過,留下兩道細長的車輪印記。
黃花從車上跳下來,對著小七招了招手,說:“小七,要不要幫忙?”
顧小七正想要和六哥打招呼呢,便屁顛屁顛提溜著一條薑葉過去,對六哥說:“六哥你看,我找到的生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