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清談(捉蟲)(1 / 2)

第69章

顧小七話音一落,便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站起來,走到三麵坐人的大堂中央,拍了拍小手,對跟著自己的貴喜道:“貴喜,上家夥!”

五歲的孩童目光靈動,滿臉都是小小的驕傲,仿佛他的題目世上無人能解,看得眾人一時互相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當下人隨著七公子的聲音,從外麵搬出一個箱子,抬到大堂中央時,大家更是覺得新奇,甚至有聲音輕笑出聲。

顧寶莛並不在意這些人現在都時怎麼看待自己的,所謂現在笑得有多狂,等會兒打臉就有多痛!他可是現代人,雖然用現成的知識來打臉一步一步摸索過來的古代人十分的卑鄙,但……反正沒人知道,不打白不打。

顧小七讓下人又搬上來一個矮桌,讓一直低頭的貴喜將小箱子放在矮桌上麵,然後當著眾人的麵將箱子打開,從裡麵拿出了四個竹編的形狀不一的挖勺,依次擺放在桌上,雙手一展,呈現給各位大哥大爺們,說:“如各位前輩先生所見,這是我閒來無事,讓工匠做出來的用於挖米的勺子。”

“這是勺子?”

“那尖尖的是勺子?”

“七公子快說題目吧,莫要磨磨蹭蹭。”

周圍說話者眾,顧小七賣關子一般學著方才柳公所作的手勢讓眾人安靜,說道:“大家稍安勿躁,且等我說上一說做這個是為什麼。”

有人非常捧場:“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這段時間父親愁的捐糧之事,小七曾聽好友厭涼兄說,京城災民眾多,粥鋪日益難以為繼,住不下那麼多人,便大部分時候都是給一碗粥,又給一碗生米,希望大家能夠不要每天都去,以免粥場擁堵不堪發生踩踏事件。”

“可是負責發生米的粥場衙役每回給的生米裝在袋子裡都讓人瞧不出有多少,生怕彆人的比自己的多一些,所以經常發生搶奪事件,屢禁不止。”

“我就想著,為什麼不當場將每一袋米都撐給災民看呢,但後來又想,衙役叔叔們已經很辛苦了,自然是沒有那個時間再稱秤,這件事叫我想了許久,終於是想明白了,原來大家要的是一個公開透明,要知道彆人也稱了多少,拿了多少,直接當場用勺子挖給他們看不記得了?”

“爹爹說我講得對,可粥場用的挖米碗大小不一,換成一樣的,也很容易因為衙役手傾斜程度,直接滑出去,用竹子做的這個就不一樣啦,裡麵裹了一層貼合的棉布,還是娘親自幫忙縫的。”

說到這裡,顧小七指了指麵前的四個盛米器具,從第一個的圓柱形,到第二個的半圓形,再到圓錐、正方體,終於說道了重點:“但是因為我貪玩,覺得隻做一個模樣的挖米勺子,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所以,如大家所見,請問這四個盛裝器具,哪些裝米的斤兩分毫不差呢?”

顧家的公子們分彆坐在顧小七座位的附近,看見小家夥說話完畢,便很捧場的帶頭鼓掌,啪啪啪啪,領著顧小七鞠躬,然後回到座位上:“對了,除了不能直接用他們

來裝東西測出體積,大家可以動動你們的手指頭,用我放在上麵的尺子去隨便測量一下,然後給我一個答案就好啦。”

顧小七終於是說完了,卻又活潑地歪著腦袋問身邊的好友:“對啦,我需要給一個時間限製嗎?”

薄厭涼無奈的笑道:“清談會是沒有時間限製的。”

“哦,那我就慢慢等吧,希望不要太晚,我還想回宮吃午飯呢。”

——這是何等的猖狂?!

柳公與諸位四大世家的其他學生簡直不敢相信這七公子究竟是當真有本事,拜了什麼出世高人,還是說又在耍他們玩!

自古以來就沒有說是隻用尺子就能算出那半圓形的勺子容積,也沒有說是能夠算出圓柱體的容積、錐形的容積,除了正方體,其餘物品的體積都是將需要計算體積的物品直接放進裝滿了水的桶裡,再將溢出的水測量出體積。

現在看這小家夥的意思,是隻讓他們用一把尺子就將四個勺子的容積算出來,這難道是那位董浮圖的意思?

四大世家之王家,素來在算術一學中頗有造詣,祖上曾研究過圓的計算,隻是最終算出的結果不儘如人意。

如此深奧之算法,區區一個小童如何得知?!定然是那董浮圖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算法的奧妙,交給了這個小童,不然這樣一個才從鄉下進入京城沒有多久的小孩子,怎麼可能出這樣一道題目來為難他們?!擺明了就是想要他們丟臉!

王公本名王衛,生得一張圓臉,吃喝講究隨心所欲,極愛喝酒,前朝之時,家中眾人官位所占還好,秉承著吃好喝好,長生不老的原則,王衛其實很知足,他年紀不小了,圖的也不是什麼流芳千古,要的隻是守著這份家業,守著這個王家的地位名聲不變,那麼百年之後,到了下麵,老父親和老祖宗們才不至於不認他這麼個子孫。

所以縱然是改朝換代了,王公也悠悠閒閒,沒有多麼去巴結新朝皇帝,讓捐糧,也就跟著柳公隨便捐一點,柳公的老兒子柳悟塵被氣得吐血倒在床上,大半年都不能下床,王公甚至還私底下嘲笑了幾次,畢竟柳公是上趕著去巴結新皇帝之子,得了這種下場,誰能不開心呢?

在王公看來,柳公實在是太過多慮小心了,因為今天的清談會,已然來往他們其他三家數回,要的就是希望他們四家能夠商量出一個對策出來,不然恐怕新皇會如同前朝皇帝一樣,被董家的歪門邪道所迷惑。

王公當時還笑著說了一句‘這又有什麼?縱然是被歪門邪道所迷惑了,柳公如此大才,興許再資助一個新皇登基,也未嘗不可啊。’

然而玩笑是歸玩笑,王公太清楚柳公這次不過隻是眼光毒辣,所以才得了這麼一個贏的機會。

可贏了之後,實在是太過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兒,好像他王家也是攀附柳家的那些烏合之眾,沒了柳家就不能再在亂世生存一樣!不過一個小小清談會,往年可都是輪流在董、王、金、屈、柳之家中舉辦,現在卻一副日後都隻能在柳家舉辦一樣,聽著,便是沒由來地惡心。

因此,這段日子,王公對柳公怕一個五歲孩童怕得煞有介事的模樣嗤之以鼻,誰知道今日卻栽了跟頭,原本打算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給皇家的眾人露一手,也出出風頭,讓大家不要忘了,四大世家可不止一個柳公,卻沒成想第一道題便是如此古怪,暗藏殺機!

王公氣不打一處來,抖著圓臉上的肉,便傲慢淡漠地道:“七公子,老夫尚有疑問,可否解答?”

顧小七看向那長得和沙皮狗有些微妙相似的王公,恭敬道:“王公請說。”

“清談會可不是什麼過家家的遊戲,要的是真實,公平,必須是拿自己的問題來發表,而不是讓某些人借七公子的口來搗亂。”說道這裡,王公也看了一眼從顧小七開始說話,便一直一言不發的董浮圖。

這意思實在是非常明顯,是職責顧小七的所有一切聰明才智,不過都是董浮圖教的,是偽裝出來的,王公不懼權威,為了維護清談會的公平公正,站出來端正清談會的風氣,實在是應該獲得掌聲!

顧小七:掌聲個鬼!

顧寶莛小朋友就差沒跳起來罵娘了:“王公這話說的小七不懂,憑什麼我出的題目,王公不會,就說不是我自己出的,而是抄彆人的呢?你說我抄董先生的,可我今日才見到董先生,這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還是說,連我爹我娘說的話,王先生也不信?”顧小七端出老爹這尊大佛來。

王公果然皺了皺眉,抿唇,半響後,抖著花白的胡子,說:“老夫並非不會,也並非質疑七公子,隻是強調一聲,問一問罷了,既然七公子否認,又有人證,老夫也就明白了。”

顧小七:明白了就給我道歉!

但是今天顧小七知道,自己可不是來發飆展示自己的咄咄逼人,他要以學術服人:“既然如此,王公想必也知道小七所出題目的答案了吧?”

王公被迫趕鴨子上架,站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走到大堂上,裝模作樣的走過去,拿起尺子便開始丈量手中編製精細的竹勺,乍一看十分嚴謹,把四個竹勺的長寬高等數據紛紛記錄下來,然後……便沒有然後……

“柳公不來看看?”王公測量完畢,將柳公拖下水。

柳公一本嚴肅的看著王公,說:“此題所需時間恐怕過多,不如直接進行下一個環節,讓七公子不必坐在那裡閒等,也做一做老夫的題目,如何?”

顧小七微笑:“柳公能如此想,那真是太好了,實不相瞞,我也覺著就這樣等著,有些浪費時間,不如各位世家先生一起將自己的題目寫下來,給小七我就算是出了一張卷子,我一口氣做完,怎麼樣?”很好,‘我要打十個’的氣勢應該出來了。

顧小七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四大世家中的金家家主金柴一拍桌麵,道了一句:“胡來!規矩豈能兒戲?!這裡不是考試場所,是清談會,文人交流學問的地方,怎麼就成了你的考試現場?!”

金家家主金柴生得一張武將的臉,卻又隻是空尤氣勢,身高是

硬傷,光是坐在那裡,便平白比彆人矮一個頭,所以顧小七即便被嚇了一跳,也能頂得住,也皺著眉,理直氣壯道:“金先生此話差矣,本身開始的時候,柳公便說了今日的清談會與以往不同,為什麼不同,就是因為要考試,你們對我進行考試,我對先生們進行考試,公平得很,何來破壞規矩,即便破壞了,那也是柳公的錯了。柳公,你說呢?”

柳公看了一眼金柴,金柴和他們家有聯姻,所以關係比其他世家自然是要更加密切一點,被親密的隊友捅了一刀,柳公也隻能裝作沒有受傷,大度地說:“七公子言重了,金先生也不過是情緒激動了一些,他素來是最愛按規矩行事,乍然改了規矩,難免會有些不適應,還請七公子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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