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三哥?”曙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耳朵都瞬間轟隆隆作響,像是聽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話,他聲音微微發抖,三哥附著在他臉上的手掌則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定在原地,連後退一步都顯得無從走起。

“嗯,小七,回答我。”一個時辰前才班師回朝的三王爺顧溫還沒有來得及換下一身的戎裝,黑發高高束在腦後,馬尾一般散落在肩頭,從前總是盛滿鄙夷嘲諷的吊梢眼在麵對眼前正值年少風華的小弟時,半分威嚴也不減,仿佛沒有人能夠在他這裡得到特殊的待遇。

“我……三哥怎地這樣說話?我若是哪裡做的不好,明說便是。”顧寶莛梗著脖子強忍著想要轉身就跑的衝動,滿腔的委屈,“當然,若是因為我擅自做主害你們擔心這件事,我道歉,我回宮後就向母後請罪去,可我沒有做錯,以後三哥你就知道了。”

“是麼……如果你沒有了以後,我看你讓我怎麼知道。”顧溫鬆開摸著小弟臉頰的手掌,看了老五一眼,老五便直接丟過來一把寶劍,那大概是早早便準備好了的東西,就等著顧寶莛過來享用,“去趴到桌子上,醫擺撩起來。”

“三哥!”顧寶莛緊張地看了一眼五哥,他雖然之前感覺得到老爹可能會懲罰自己,可他有老爹答應他的一個要求,興許就能免除責罰,可誰能想得到三哥橫插一腳,這叫他如何喊停?

最要命的是顧寶莛是真的覺得三哥很生氣,像是恨不得打死他一了百了:“五哥,三哥要打死我,你還幫忙抵作案工具嗎?!”

顧燕安往常和小七在一起,從未有過紅臉的時候,成天嘻嘻哈哈,非常好說話,但今天大抵是有三哥在,瞬間一個屁都不敢放,即便也被三哥嚇了一跳,很懷疑三哥這是要打死小七,這怎麼能行?

說好了隻是教育小七一番,若是打死打殘了,莫說娘那邊不好交代,就是王爺打死太子這等風波,也夠三哥關去天牢把牢底坐穿了!

“三哥……咳……”顧燕安站起來,想要插進中間稍微說說話,一個勁兒的給三哥使眼色,哪知道三哥眼睛冷冷的瞟過來,顧燕安就泄了氣,知道怎麼勸也沒有用,隻能默默閉嘴,給小七一個自求多福哥哥儘力了的歎息表情。

顧寶莛見五哥如此的不頂用,磨磨蹭蹭的趴上了桌子,衣服的後擺聊起來,露出穿著白色收褲腿的綢緞長褲,長褲寬鬆,在少年身上被撐得筆直好看,但褲子的主人卻咽了咽口水,身後一陣勁風襲來,長劍的劍鞘便直接被當成板子打在少年的屁股上!

力道毫無半分收斂,顧寶莛即便有心理準備,也控製不了自己的聲音從本就張著的唇裡泄出:“啊!三哥……唔……”

少年沒叫兩聲,規律的劍鞘便一下比一下更加厲害地落下,起初少年還能喊兩聲哥哥的名字,後來除了斷斷續續的咬牙哭,腦袋一片空白,渾身一陣冷一陣熱,覺得自己屁股肯定被打爛了,又腫又出血……

可能打了三十下,興許更多,身後割破空氣落在顧寶莛身上的劍鞘終於收起了它的威風,被顧溫丟回給了老五。

然後就那麼將曙國的太子丟在大堂中央的桌子上,冷漠的好像那雪白褲子上滲出血水的少年也不是自己的什麼弟弟,聽著少年抽泣地聲音,半晌才走到半趴在桌子上的顧寶莛前麵,彎腰看著側臉滿是眼淚,唇瓣都咬破的小弟,說:“小七,不要怪三哥下手重,是你太不聽話了。”

顧寶莛眼前滿是水霧,看都看不清三哥的臉,嗓子裡麵哽咽地全是血腥味,連呼吸都滾燙艱澀,他該怪怪認錯,哪怕他覺得自己隻是有一點點不聽話,也該哭著和三哥說自己錯了,以後不敢了。

但顧寶莛不,他不明白,不明白就要問:“我就一點點錯,父皇都沒有說我不聽話……”

“父皇……”顧溫伸手幫小七擦了擦眼淚,大概是打完了就算翻篇兒,稍微彎了彎腰,雙手將小弟橫抱起來,走到側廳的榻上,把小弟趴著放上去,順便幫小弟把長發撩到一側,露出那張可憐兮兮的臉,聲音提起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聲線裡隱諱地藏著厭惡,“你是聽父皇的,還是聽我的?”

這是什麼狗問題?

父皇是天下之主,是皇帝啊,三哥是哥哥,但也是戰神,這按照綱常倫理,自然是聽父皇的,但屁股開花的顧小七很明白三哥想要聽的答案肯定不是這個。

“聽你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嗬……睜眼說瞎話,你分明根本沒有將我和父皇放在眼裡,隻聽你那位好四哥的話,現在看你那位好四哥不在,才改口,對不對?”

顧溫手上動作利索得直接將小七的褲子給扒了,有老五送來一盆乾淨的熱水,於是剛才還凶神惡煞的顧溫便又擔當起了處理傷口的大夫,十分熟練地給小七消毒上藥,隻是消毒的動作也不如何輕柔,高濃度的酒精直接潑上顧寶莛那開了花的屁股上,疼得顧寶莛又是一聲慘叫,抖得跟篩子似得,抓著榻邊欄杆的手都骨骼從皮膚裡麵突起,蒼白著暴露皮膚裡麵淺藍色脆弱的血管。

“不是……”虛弱的太子殿下下意識地搖頭。

結果三哥卻又是粗暴將紗布纏在顧寶莛上了藥的屁股上,嘴上冷漠說:“小七,你還是不明白,這些年我信上說了很多回,讓你離老四遠一點,你當我說的話是在放屁對不對?小七,我也很不喜歡這樣對你,但既然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我又為什麼要親眼看著老四榨乾你所有價值然後再宰了你喂狗?還不如我親自動手,免得老四刀不利索,害你多受幾年的苦。”

委委屈屈趴在榻上,下半身基本除了疼沒有第二種感覺的顧小七瞪大眼睛看向三哥,忍不住說:“我以為三哥你隻是討厭四哥,所以才會讓我離四哥遠一點……”

“我不討厭他,我惡心他。”顧溫給小七上完藥,把染血的褲子丟給老五,讓其找個地方燒了,一邊在旁邊慢悠悠地撩水洗手,一邊緩緩說。

“他的那些什麼水泥、玻璃怎麼早不拿出來晚不拿出來,偏偏本王得勝回來,他就要要人了?他那狗腦袋能想到這些好東西?他不過是拿著小七你的東西去打造自己的名聲、權力,他是不是曾說過讓你什麼都不必多想,全部都交給他?”

“那是你的東西,憑什麼要交給他?”

“小七,我讓你好好念書,父皇也讓你好好念書,讓你跟著薄厭涼學點兒東西,我看你除了吃喝玩樂,是一點兒也沒有長進,被老四那油嘴滑舌的陰險小人寵得智力倒退了十六年!”

顧溫說到這裡,用乾淨的帕子擦了擦手,回到小七的身邊,摸了摸小七狗兒的腦袋,在顧溫這裡,他從未叫過小七一聲太子,也當真是從未將小七看作太子:“原本我還想著,等我回來後,你就能慢慢知道顧逾安隻不過是利用你,現在看來是我太傻了,從今天起,小七,你慢慢躺在你的南三所養傷,不許見他,但凡走出南三所一步,你不會想知道你的腿會怎麼樣……”

顧寶莛被威脅了個徹底,他相信三哥說出的話絕對做得到,可這裡頭誤會大了去了!

他伸手捏著三哥放在自己頭上的手,弱弱地說:“三哥……你誤會了……”是他自己害怕弄出那麼多東西來,不知道怎麼用,又名聲太盛,讓大哥不高興,他不想當太子,也不想太引人注意,他不想暴露自己靈魂來自異鄉,不想被當作奇奇怪怪的異類,是他主動要求四哥幫忙的。

誰能知道他的小伎倆根本連遠在天邊的三哥都瞞不了,三哥都能知道四哥所有的建設思路都是他提供的,那父皇豈不是更加無所不知?

那他在父兄和老娘的心裡,到底是什麼人呢?

是個拚命掩藏自己身份的奇怪小孩?

還是一個愚蠢的妖怪?

“閉嘴。”顧溫不想聽,他手重重揉了揉小弟的腦袋,再多的煽情的話,顧溫說不出口,也從來不屑於去說,隻是像很小很小時候那樣,手掌放在七七的腦袋上,說,“小七,聽話。”

被暴打了一頓的顧小七如何聽話呢?

他聽話的被抬著上了加長版馬車,整個人趴在馬車的軟墊上,旁邊盤腿坐著幫他擦汗的五哥,虛弱的閉著眼睛,隻有眼淚不停的往外掉。

於是彎腰駝背縮在馬車裡的顧燕安除了得給小七擦汗,還要給小七擦眼淚,顧燕安從小到大,哭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實在是無法理解,小七這樣一個瘦弱的身體裡,是怎麼藏著那麼多的眼淚的?難道小七是水做的?

大抵是的吧。

“哭什麼哭?三哥說的都是實話,這天底下不會有比三哥還要為你著想的人了,今天一次性把話說開,大家都樂得痛快,你現在難過,以後就不會為了老四難過了,他真的就是個混蛋玩意兒,我都不想承認他和老子一個肚子裡出來的。”

馬車外是王府騎兵護送隊伍,車馬聲與鬨市人聲交雜混合,明明熱鬨至極,卻又總讓人覺得冷清。

顧燕安自離開皇宮在外麵開府,忙忙碌碌,能和還小的小弟混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但隻要在一塊兒,都喜歡逗一逗這越發出塵絕豔的小弟,他看著小弟長大,就像三哥在心裡也永遠看著小七一樣,從未想過要讓小七這樣傷心。

顧燕安不是個巧言善辯的人,他直白,喜歡有話就說,現在自然也憋不住,對小七道:“小七,希望你哭是因為知道了老四的狡猾,所以難過,而不是因為被三哥打了才哭。”

“你不知道,三哥原本不需要在外那麼多年的,他那麼拚命在外掙來軍功做什麼?你覺得他想要做什麼?他想幫你扛著這天下,你這小狗兒,大概不知道當初三哥知道你要被父皇任命太子的時候,三哥跑去乾清宮和父皇大吵了一架,父皇拿你給大哥時間養傷,三哥不同意,三哥說你還小,說你什麼都不懂,說你連殺雞都不敢看,做太子倘若有半分差池,就會死。”

“你當為什麼你做太子這麼多年,沒有個一官半職來找你投靠你門下是為什麼?那些人,官場上的人,沒人不是人精。三哥怕你被人利用,怕你腦子笨,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把自己作死了,怕你分辨不清楚忠奸,怕你被那些為了榮華富貴不知死活的人弄死,你倒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蝗蟲吸血,幫著老四搶三哥的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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