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那天顧寶莛被朱家主母一刀刺中胸口, 當場斃命,痛苦和如墮深淵的沉重拖拽著他的魂魄往地下走,他隻來得及隨便抓住一個士兵的袖口, 一邊吐血,一邊急忙想要說些什麼, 但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便慢慢失去所有力氣,離開了。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皇帝顧世雍,他聽張公公說,太子出事了, 當即打翻了手中剛剛端起的茶, 眸色銳利, 沉聲問道:“什麼事?宣太醫了沒有?”
張公公為難地低垂著腦袋, 哭喪著臉, 比皇帝還要先一步哭出來,跪下道:“太子殿下他……他……沒了。”
皇帝沉默了半晌, 忽地站起來, 但卻搖搖晃晃, 因著頭痛欲裂又坐了回去。
“陛下!”張公公連忙去扶, 嘴上道,“陛下是要去看看嗎?貴喜公公把太子送回南三所了, 奴才去備轎如何?”
“備轎吧。”皇帝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 皇帝的轎子到了南三所門口,沒有太監高聲傳唱皇帝駕到,一切都安靜著,連窗邊躲雪的鳥兒似乎都能感受到此地沉重的悲哀, 於是叫也不叫一聲,寂靜得可怕。
皇帝邁著長腿,像很多次突擊檢查小兒子課業那樣,緩緩走入其中,繞過穿堂,過中庭,入正堂,進廂房,轉過屏風,一眼便看見躺在床上,沒有動靜的小兒子。
小兒子床邊是個哭成傻子的小太監,看見皇帝來了,也沒有懂事的退下,依舊是趴在床邊兒,抓著床上太子冰涼的手,求道:“殿下,你醒醒,陛下來看你了,你醒來看看啊。”
皇帝站在不遠處,就這麼看著,許久之後,轉身離開,坐到正堂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愣了許久,突然說:“傳太醫。”
張公公臉色變了變,沒有多說什麼,微微福身,就像是太子還有救那樣,急急忙忙去招太醫。
南三所大亂,京城好幾個王爺得知太子被刺消息更是匆匆入宮。
顧家老二顧赤厚到了地方後,如坐針氈,隻能看見流水的太醫進去其中,然後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
顧家老三好幾次截了太醫問小弟現在是什麼情況,太醫一個個隻閉口不言,氣得老三差點兒闖進去,卻被老四攔住。
“你什麼意思?你就不想進去看看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老四顧逾安一雙漆黑的眼睛冰冷的看著顧溫,解釋說:“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打攪太醫醫治小七,再這樣鬨下去,休怪本王不客氣。”
“喲,老四你能怎麼不客氣?”
“任你想像。”
老五顧燕安看著爭鋒相對的兩人,也不勸和,倒有點兒激動,甚至在想現在如果老四和三哥打起來,到底誰能贏?
院子裡鬨成一團,太醫更是忙碌得麵色發白,天色越來越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攔著所有人都不許去打攪的顧逾安突然等不下去,他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他走去廂房門口,對著緊閉的房門,喊了一聲:“小七?”
旁邊的張公公緊張的湊過來,攔住四王爺,苦笑道:“王爺留步,裡麵血氣重。”
顧逾安看都沒看張公公一眼,繼續喊:“小七?你還在嗎?”
張公公生怕四王爺叫來了皇帝,搖頭說:“王爺您還是先回去吧,一會兒陛下該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