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皇宮中。
“陛下,四皇子求見。”王公公悄悄進了禦書房,輕聲稟告道。
“老四來了啊?讓他進來吧。”
皇上已經批改了接近兩個時辰的奏折, 正準備出去散散步休息一下,聞言以為有什麼要事, 隻能揉揉鼻梁, 疲倦道。
四皇子進了禦書房, 走到皇上身後,輕車熟路的為其捏起了肩膀。
四皇子常年練武,手上的勁道自是不必多說, 這一通揉捏下來, 讓皇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能讓你主動給朕捏一次肩膀可不容易,看來是有什麼事想求朕啊!”皇上笑罵道,話裡的親昵之意毫不掩飾, 讓一旁伺候著的王公公頭垂的更低了。
“瞧父皇這話說的,沒事兒臣就不能來孝順您嗎?”四皇子故作爽朗的說道。
“你可是在朕跟前長大的, 朕還能不了解你?有什麼事就快說,不然待會兒就讓王德全把你趕出去。”皇上開著玩笑。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本來不該來打擾父皇您, 就是……”在皇上再三追問下,四皇子才開了口,但還是欲言又止,一臉的猶豫。
皇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素日最疼愛的四兒子,麵上的笑容變淡了許多,“既然知道不該打擾朕,就退下去吧。”
這話一出,四皇子哪還不知道自己的算計出了問題, 顧不得細想,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目的:“就是八妹前些日子找我打聽誌遠的事,似乎……”
八公主由程貴妃所出,且程貴妃膝下隻有這一個女兒,對其很是嬌慣,真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再加上程貴妃出自世族程家,還有個重瞳的侄子,因此皇上對貴妃並無寵愛,更多的還是忌憚。
聽到四皇子這話,皇上的眸色深了深,右手也不自覺的點了點身前的奏折,過了一會兒才閒聊似的問身邊的王德全:“朕記得丞相好像說過,他那嫡子已經訂婚了?”
王德全額上的汗都快滴出來了,深諳皇上性情的他明白這時候丞相嫡子就算沒有未婚妻也必須有:“是,是說過,當時皇上您還開玩笑說是要去喝一杯喜酒呢。”
皇上點點頭,聲音不辨喜怒:“那朕就沒記錯了。”
四皇子頭低了低,唇角掛起誌得意滿的笑容,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擔憂:“那八妹那邊……”
“八公主也快及笄了吧?”皇上打斷了四皇子的話,問道。
“八妹的生辰就在十月,貴娘娘還說到時候要舉辦一場賞花宴。不瞞父皇說,兒臣這幾日為了八妹的生產禮物可是費儘了心思,就連昨天狀元郎騎馬遊街都沒來得及去看。”四皇子不動聲色的說道。
“哦?朕記得狀元郎十八的生辰已經過了,可有婚配?”
皇上思索了一下問道,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雖然這句是問句,但熟悉皇上性格的四皇子知道,他謀劃的事情十有八九要成了。
他這個父皇啊,明明比誰都道貌岸然,卻還要總是裝作一副大度的樣子。就好比他非常忌憚程家,卻還要故作大度,時不時就賞賜一番,惹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程家皇恩浩蕩,多有親近,無形中還助長了程家的勢力。
而以皇上對程家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想法,顧瑾玉一旦和八公主綁定在一起,基本上算是廢了。
說實在的,今天這一出,就連皇上都沒搞懂四皇子的真實目的是什麼,隻以為是想借機拉攏程家,隻是方式方法上略顯急躁了些。
雖然心裡不滿四皇子的做法,但皇上也願意給從小疼到大的兒子一個麵子。
至於顧瑾玉要是做了程家的女婿、當朝的駙馬會怎麼樣?皇上根本沒放在心裡。
不過是一個略有些巧思的狀元罷了,即便他在殿試上寫的策論確實很符合自己的心意,但隻要自己還是天下之主一日,效忠自己的人就隻會多不會少,實在沒必要為他駁了自己最看重的兒子麵子。
甚至還可以借此機會給最近不安分的老四一個教訓。
皇上對四皇子確實是有幾分疼愛之情的,若是其他皇子在皇上麵前這般,早就被厭惡了,而四皇子卻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和他講話。
四皇子雖然不知道父皇在想什麼,但憑他的了解也能猜出幾分。雖然擔憂父皇對自己的好感會下降,但四皇子並不後悔這次出手。
他針對顧瑾玉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沈心嬌。
最開始在聽到香雯說她家小姐對顧瑾玉有好感的時候,四皇子是不信的。
四皇子最開始和沈心嬌在一起的時候,固然有幾分的逢場作戲。但相處久了,就算是小貓小狗也有幾分感情,何況是能跑能跳會撒嬌的人。
原本的半分感情也變成了四五分,也正是因為四皇子在這段感情裡投入了真心,便更加難以接受沈心嬌會背叛他。
可再三試探過沈心嬌後,四皇子不得不承認,他一開始當做棋子的女人,竟然真的背叛了他。
這個認知讓四皇子怒火中燒,恨不得打死這對奸夫□□。
可沈心嬌還有用,這時候不能動,那就隻能讓顧瑾玉承受自己的怒火了。
讓他尚主惹了皇上厭惡隻是第一步,至於第二步,還有什麼能比程貴妃知道自己最疼愛女兒的駙馬竟然喜歡彆人更有趣呢?
要知道程家多出瘋子,程貴妃能在皇上忌憚的情況下生下八公主,還和皇後分庭抗禮,絕非等閒之輩。
四皇子仿佛已經看到了顧瑾玉未來的淒慘下場,嘴角的笑容怎麼都掩不住,皇上見了也沒多想,以為是在替顧瑾玉高興,畢竟在四皇子的回稟中,他已經完全收服顧瑾玉了。
這門親事就這麼簡單的定下來了,雖然還沒有頒下聖旨,但也讓皇上記了下來,準備找時間就公布。
父子倆從頭到尾都沒有把程貴妃放在眼裡,更沒有要問一問貴妃和八公主意見的意思,就這麼自說自話的把婚事定了下來。
沒人注意到,在一旁伺候的王德全臉上浮現出的掙紮神色,過了許久,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悄悄的退了出去。
“公公此話當真?”
綾綺殿內,一個頭上插滿珠釵,長相明豔又不失英氣的女人從塌上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銳利似鷹,緊緊的盯著麵前的太監。
“不敢隱瞞娘娘,皇上和四皇子商議的時候,奴才就在旁邊伺候著。”王德全恭敬的說道。
貴妃見王德全說得真切,心裡早就信了八分,即便是心裡恨得想弑君,麵上還得露出感激的表情。
“多謝王公公能告訴本宮這個消息,嬤嬤。”貴妃示意身邊的王嬤嬤打賞。
“娘娘客氣了,若不是十年前您救了奴才,奴才早就不知道在哪埋著了。您這份情,奴才一直在心裡記著,如今能幫到娘娘,奴才高興還來不及。”王德全不願意接這份賞銀,百般推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