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1 / 2)

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邀請函, 時間是半個月後,上麵還蓋著昌樂大長公主的私印,顧瑾玉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沈心蕊。

說起昌樂大長公主,整個錦朝無人不知, 無人不曉。

昌樂大長公主原名為陳筱筱, 是前朝一個縣城的捕快之女。末帝荒淫無道,官吏貪婪蠻橫, 因為她爹娘沒錢賄賂上司, 被誣陷關進了牢房。

昌樂大長公主為了救雙親,以女子之身, 策反了一百縣兵, 打入牢房,帶著手下和爹娘上了遍地是土匪的涼山,然後憑借一副好相貌嫁給了涼山最大的土匪頭子,於新婚之夜殺死了新郎,靠著狠辣的手段在涼山站穩了腳跟。

等武成帝率軍經過涼山時, 昌樂大長公主當機立斷帶著三萬多手下投向武成帝, 為錦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武成帝剛一登基就認其為義妹,並封昌樂大長公主的稱號,賞賜八千食邑。

可以說昌樂大長公主在整個京城都是特殊的存在。甚至還有人私下裡說, 若非昌樂大長公主是女子, 不然武成帝這位置還不知道能不能坐穩。

或許是因為早年的經曆, 昌樂大長公主再沒有成婚, 府內男寵無數,而且猶為熱衷於舉辦宴會。

春日宴、夏日宴、秋日宴......

京城各府也皆為拿到昌樂大長公主府上的邀請函為榮,這不僅僅是一個邀請函, 更是一種地位的象征。

要是誰家沒有得到邀請函,也就意味著這一家從京城上流社會裡被除名了,每次昌樂大長公主舉辦宴會的前夕,京城各府的夫人削尖了腦袋,也要拿到一份邀請函,

這也就意味著這次的秋日宴非去不可。

沈心蕊能接到這份邀請函,其實是托了糖鋪的福,據說昌樂大長公主猶為喜愛糖鋪的奶糖,每天都要派人去買。

沈心蕊看著顧瑾玉沉默不語的樣子,抿了抿唇道:“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顧瑾玉掩飾道:“蕊兒,你在說什麼?”

沈心蕊有些生氣了,她質問顧瑾玉:“我在你心裡是不是就和傻子一樣?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讓你操心?”

顧瑾玉一驚,連忙攬過沈心蕊的肩膀,果然看到了她微紅的眼圈。

沈心蕊掙脫開顧瑾玉的手,就這麼直直看著顧瑾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兩歲,更不是小孩子。無事不要出門、出門要帶帷帽......我每次出門,你和姑奶奶都要反複叮囑我這兩句話,你難道不想給我解釋一下這其中的原因嗎?”

沈心蕊突然爆發,讓顧瑾玉有些手足無措。他看著沈心蕊眼淚在眼眶中轉悠卻倔強的不讓她落下,嘴動了動,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說自己是為了她好才瞞著她的?可正如沈心蕊說的那樣,自己並沒有資格替她隱瞞。

沈心蕊見顧瑾玉遲遲不說話,目光中慢慢染上了失望,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邀請函,一言不發的就要往出走。

顧瑾玉這時候再怎麼遲鈍也意識到沈心蕊生氣了。他心中一慌,顧不得多想,快步走過去攔住了沈心蕊,然後一股腦的將自己對她身世的猜測和調查全說了出來。

沈心蕊定定的看著顧瑾玉,半天都沒說話,顧瑾玉屏住呼吸,短短片刻手心就濡濕了汗,隻覺得當初殿試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

“除了這些,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沈心蕊問道。

顧瑾玉老老實實說道:“我懷疑王家當初的失火並非天災,隻是目前還沒有調查到什麼。”

沈心蕊道:“你先彆和我講話,讓我緩一緩。”說完慢慢的回房了。

顧瑾玉有心追上去,念及沈心蕊剛剛說的話,又躊躇了一瞬,最後還是決定給沈心蕊點時間來消化一下自己的新身份。

沈心蕊和顧瑾玉冷戰了,準確的說是沈心蕊單方麵的不理睬顧瑾玉。

每天天不亮就出門,等到天黑快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說是在處理糖鋪的事情。

可顧瑾玉心裡清楚,糖鋪已經走上正軌,哪來的那麼多事情要處理,隻是沈心蕊暫時不想見自己罷了。

下人們的眼睛是最利的,很快就看出了府裡的女主人和男主人鬨起了彆扭,私底下議論不斷。

沈心蕊管家很嚴,送走了幾個嘴碎的婆子,才沒有讓流言傳到外邊去,不過到底還是讓劉老太知道了。

劉老太在京城住了大半年,性情什麼的到底改變了不少,並沒有先入為主的認定是兒媳婦的錯,而是先去找了兒子詢問情況。

“娘,這件事是我不對。”顧瑾玉看著劉老太,悶聲說道。

劉老太也不追問具體的事情,而是拍了拍兒子的手,“知道是自己錯了就去道歉,蕊兒那孩子的性子我了解,隻要你誠心道歉,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道歉?顧瑾玉苦笑了一聲,他倒是想,問題是他現在根本就見不到沈心蕊,怎麼道歉?

見兒子苦笑,劉老太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忍了忍,到底沒有插手。這是小兩口之間的事,她要是插手的話,說不定事情會更加嚴重。

事情一直到了第五天,才出現轉機。是秦氏來看望侄孫女的時候,偶然知道了她和顧瑾玉在鬨彆扭。

秦氏是早就知道顧瑾玉瞞著自家侄孫女身世的事,這也是她當初找上門的時候要求的,如今聽說是這件事影響到了夫妻倆的感情,頓時坐不住了。

“姑婆,你怎麼來了?快坐。”沈心蕊正準備出門,聽到下人來報,連忙出去迎接。

秦氏肅著臉沒有吭聲,一路跟著沈心蕊來到內室,身邊沒有下人了才開口:“你最近和顧大人是不是鬨矛盾了?就因為他瞞著你的身份?”用的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格外篤定。

沈心蕊猛地抬頭:“是他告訴你的?”

“我去找他!”沈心蕊突然站起來,聲音又氣又急。

“坐下!”秦氏聲音也大了起來,充滿嚴厲。

“姑婆......”沈心蕊第一次被秦氏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心裡十分委屈。

“是我讓顧大人瞞著你的,你要是怨就怨我吧。”秦氏不等沈心蕊說話,就道。

“為什麼要瞞著我?”沈心蕊咬了咬唇,看著秦氏,有些難過。

“這件事是姑婆考慮不周。”情事乾脆利落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然後又反問道:“可是你告訴我,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你還想認下那個爺爺不成?”

“當然不是。”沈心蕊連忙反駁道,要說她在最開始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對所謂的親人還有一絲的留戀,但聽了顧瑾玉對王家出事的分析後,這一絲留戀早就消失殆儘,隻剩下後怕,“我有姑婆和叔伯一家就夠了。”

“我隻是......不想讓他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也不想讓他總把我當小孩子看待,我想讓他遇到困難的時候能告訴我,我也想替他分擔,夫妻之間不應該就是這樣嗎?”望著姑婆,沈心蕊終於吐露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顧大人呢?”看著從小吃了不少苦的侄孫女,秦氏耐心的引導著。

“要告訴他嗎?”沈心蕊有些茫然,他其實並不懂夫妻之間要如何相處。

沈心蕊小的時候,沈夫人基本沒有管過她,雖然衣食無憂,卻極度缺少關懷,以至於養成了以前嬌縱的性子。

當初她第一次來月事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得了絕症,哭哭啼啼地寫了遺言。最後還是一個燒火的婆子看不下去,偷偷告訴了自己。

秦氏雖然不知道沈心蕊在想什麼,但也能猜出來,她憐愛的看著大姐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當然,之前是姑婆想差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顧大人之前聽了我的話隱瞞了你的身世是我和他不對,但你也要告訴他你的感受,這樣他才不會再犯錯誤。”

沈心蕊有些猶豫,她不好意思在顧瑾玉麵前說這些話。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夫妻之間最忌諱的就是冷戰,不管有什麼矛盾,說開了就好。”秦氏鼓勵道。

“那、那我現在就去?”沈心蕊意動了,見秦氏,立馬出門去找顧瑾玉了。

“大姐,這個孩子真像你。”秦氏望著沈心蕊的背影,喃喃自語著,眼睛裡滿是哀傷。

顧瑾玉剛從順天府衙回來,就聽到大力說秦夫人登門拜訪,還沒來得及脫下官服,就看到沈心蕊一個人風風火火的過來了。

“大力,你先去廚房看看今晚的菜式,讓做一份紅豆薏米粥給夫人。”

顧瑾玉連忙趕走了大力,這才笑著看向沈心蕊。

“你——”

“你——”

夫妻二人同時開口,沈心蕊沒繃住臉先露出了一抹笑,顧瑾玉瞧見了,心中大定,跟著露出了笑容。

沈心蕊:“你先說吧。”

“對不起,蕊兒,我錯了。”顧瑾玉開口第一句就是道歉,認錯認得十分乾脆:“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讓你傷心了,是我的不對。”

見顧瑾玉姿態擺得這麼低,沈心蕊就是有再大的氣性也消得差不多了,“下次不要瞞我了,我不想讓你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下來,我也想替你分擔。”

“好。”顧瑾玉點頭,承諾道,“我以後都不會瞞你了。”

夫妻倆這才親親熱熱的吃了晚飯,重歸於好。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就到了赴宴的日子了。

在暗衛巧妙的化妝術下,沈心蕊原本纖細飄渺的遠山眉被塗重了幾筆,白暫的肌膚也有了幾分蠟黃,原本十分的相貌被拉到了三分,雖然和先皇後還有幾分相似,但總歸不是那麼顯眼了。

“彆人看不出來,但是沈夫人和沈心嬌絕對能認出我,再怎麼說我也在沈府生活了十幾年。”沈心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不安的說道。

“不要怕,她們比你還擔心你身份被揭露。”顧瑾玉安慰道。

萬一被武成帝發現了沈心蕊的身份,沈心蕊隻是女子,不會被武成帝忌憚,最多隻是沒了自由,但沈府絕對討不了好,私藏皇家子嗣,可不是一句抱錯了孩子能解釋的。

聽了這話,沈心蕊這才放下心,帶著琥珀和兩個婆子去赴宴了。

這兩個婆子是顧瑾玉從暗衛中挑出來保護沈心蕊的,當然已經提前請示過了陳天和,再怎麼說陳天和也算是沈心蕊的哥哥,動用兩個暗衛並不過分。

........

由於昌樂大長公主喜靜,所以府宅並沒有在京城,而是在距離京城不遠處的城郊中。

也正是因為地處郊外,比較偏僻,這才使得源源不斷的客人沒有堵路,而且府宅周圍山清水秀,景色十分宜人。

而府內布置的更是清雅,奇石假山交相映輝,亭台樓閣眾多,且形式不一。

昌樂大長公主將宴席設在了最大的涵陽亭,這裡並不是府中的中心部分,所以空間距離比較大,十分適合設宴。再加上前來赴宴的都是女客,所以也不需要再隔開空間。

昌樂大長公主和幾位王妃以及一些一品重臣的夫人們坐在亭中,其他家勢略低的夫人分兩側坐下。

沈心蕊知道自家家室在周圍一群赴宴的客人裡算得上是低微了,所以在整場宴會上都十分低調,帶著琥珀坐在了最外側,輕易不出頭。

但她不出頭,並不意味著彆人會忘了她。

昌樂大長公主看著宴席上的各色糖果,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身旁的侍女耳語幾句,侍女領命而去。

李夫人見狀,打趣道:“大長公主在和侍女說什麼悄悄話?莫不是又有什麼新鮮玩意兒要讓臣婦們見識見識了?”

昌樂大長公主笑道:“新鮮玩意兒倒沒有,但是有個新鮮的人倒是要讓你們見一見。”

“哦?新鮮的人?公主這話倒是說的稀罕,那我們可要好好見一見了。”亭子裡的夫人們紛紛掩嘴笑道。

這時候沈心蕊也被侍女領到了亭子裡,她雖然是第一次見這麼多身份貴重的夫人們,但在見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因此並不顯得慌亂。

沈心蕊先是沉著冷靜的上前屈膝行了禮,被叫起後就安靜的站在一邊,並沒有要出風頭的意思,這番進退有度的模樣倒是讓不少夫人對其有了好感。

昌樂大長公主一直沒有說話,將沈心蕊進入亭子後的一係列舉動儘收眼底,最後帶了幾分滿意的衝著沈心蕊招了招手:“好孩子,來我這裡。”

沈心蕊頓了頓,依言走到昌樂大長公主身邊,被大長公主一把拉住,感受到手裡不同尋常的觸感,昌樂大長公主的眸色深了深,暗道一聲,果然。

沈心蕊被昌樂大長公主猛的拉住胳膊,先是一驚,然後下意識就要掙紮,卻被大長公主安撫性的拍了拍手背,對眾人介紹起來:“你們大概不認識她,這可是糖鋪的主人,也是順天府尹顧大人的娘子。”

眾位夫人還以為能被昌樂大長公主親口介紹的是身份的人,結果沒想到隻是一個五品京官的夫人,身上連個誥命都沒有,唯一能讓她們看在眼裡的是糖鋪的生意,用日進鬥金來形容都不為過。

不過這又如何,有陛下護著,她們根本就不能插手這筆生意。

想到這裡,眾人頓時失去了結交的欲望。

“原來是顧大人的娘子,聽說顧大人為了她還拒絕了八公主,臣婦還以為是什麼樣一個天仙似的人兒,沒想到......”

說話的人雲鬢高聳,精致頭發裡點綴插著一株攢絲花鈿,看上去十分典雅,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友好。

大家捂嘴笑起來,自然明白剛剛未說完話裡的意思。

沒想到什麼?自然是沒想到顧大人會為了一個村婦拒絕了高貴的八公主,若是沈心蕊以原本的麵貌赴宴也就罷了。

可現在的她,雖然五官不錯,但皮膚粗糙蠟黃沒有光澤,和八公主相比,簡直是低到了塵埃裡。

眾人心裡紛紛為八公主感到惋惜。

有想和程貴妃攀關係的夫人當場就嘲諷起來:“沒想到顧大人竟然喜歡這樣的,說起來我府上有幾個燒火的婢女姿色也不錯,若是顧夫人有需要的話,本夫人就大方送你了。”

沈心蕊聽著耳邊的笑聲,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她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這些年開店雖然培養了自己的養氣功夫,但也不至於被彆人指著鼻子罵還能忍下去。

沈心蕊深吸了口氣,看著說話的夫人,慢聲道:“邢夫人果然大方,也難怪府裡姐妹眾多。邢大人有夫人這位賢妻,想必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噗嗤——”有人忍不住悶笑出聲。

“你!”

邢夫人勃然大怒,她生性好強,眼裡容不得沙子,卻嫁給了好色的邢大人,府裡鶯鶯燕燕無數。

邢夫人如何和府裡的十八房小妾鬥智鬥勇,是京城各府夫人最愛議論的。隻是邢夫人家室出眾,大家議論也隻是在私底下,從來沒有當著她的麵議論過,邢夫人還自以為是自己管家厲害。

如今被沈心蕊挑出來擺在明麵上,大家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個賤人,村婦就是村婦!上不的台麵。”

邢夫人氣急敗壞,罵完猶不解氣,騰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整個人撲到沈心蕊麵前,竟是要不顧身份的去扇沈心蕊耳光。

沈心蕊又怎麼會讓她得逞,論起身手,在顧家村做了兩年農活的她可比嬌生慣養的邢夫人要利索多了。

沈心蕊後退兩步,反手捏住邢夫人扇過來的手,順著這股力道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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