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安有未婚妻的消息不到半小時就傳遍檢察院了。
自然也是傳到了陸開棠的耳裡。
隻不過陸開棠還在外地開會,等他回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陸開棠一回來,便叫了陸程安來辦公室。
還沒等陸開棠質問他,陸程安反倒先聲奪人:“啟風公司的案子下周一開庭,陳誌文是無辜的。”
陸開棠回來之前就聽說了這個案子的詳細內容。
原本像這樣的出納挪用公款的案子不需要多加調查,流程少,又簡單,結果一目了然,但沒想到陸程安一查——
發現了不對勁。
陳誌文是挪用公款不錯,但是他並不知道那是挪用公款,每一筆賬單他都以為是公司的業務來往。而那所謂的業務來往轉出的賬,都是經由公司股東王少偉手的。
他隻不過是替罪羊。
真正挪用公款的人不是他,是王少偉。
陸開棠聽完,問他:“你查清了是一回事,那邊律師,你有把握嗎?我可是聽說了,這次的辯護律師可是沈臨安。”
陸程安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扔。
他大咧咧地張著腿,坐姿慵懶,語氣很淡:“您說呢?”
“怎麼還問我了,我又不是法官,可以左右你倆誰對誰錯。”
陸程安極為淡漠的扯了下嘴角,“我什麼時候敗訴過。”
陸開棠笑著罵他這麼傲,但心底又是讚成的。
他確實是有傲的資本的。
談完正事,陸開棠問他:“未婚妻是怎麼回事?”
陸程安眉梢鬆動,還沒來得及開口,陸開棠又指著他說:“少找理由搪塞我,整個檢察院都傳遍了你有未婚妻的事兒了,怎麼著,還準備瞞著我?還是說不把我當四伯了?”
“沒準備瞞著你。”他說。
“那老實交代,誰家的姑娘。”
陸程安語氣閒散:“還能是誰家的姑娘。”
陸開棠不以為意:“這我哪兒能猜得出來?”
他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下。
陸開棠的心顫了下,小心翼翼地問:“該不會是……季家那丫頭吧?”
“除了她還能是誰。”陸程安把玩著手裡的手機,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行了,四伯,到時候我帶她回家,您彆忘了給她紅包。”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最近。”
“回那邊了麼?”
“不清楚。”
陸開棠:“你倆啥時候在一起的呢?”
“八字還沒一撇。”
“八字就倆撇。”陸開棠瞪他,“都未婚妻了。”
陸程安薄淡一笑:“那不是情|趣呢麼。”
陸程安自從穿上製服之後,就鮮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了,成熟內斂,被旁人打趣也不過是淺淡的笑一下。導致陸開棠似乎都忘了,陸程安當初是家裡最令人頭疼的小輩,頑劣乖張,一肚子壞水兒。
陸開棠試探道:“真定下來了?”
“她我不知道,反正我這兒,早定下來了。”陸程安坦白道。
陸開棠點頭:“反正季家那丫頭我挺喜歡的,你到時候帶回家提早和我說一聲,我給她準備個紅包,保準比給徐禮那渾小子的要多。”
陸程安眼梢一挑:“那您得說話算話。”
離開檢察院之後,陸程安手機響起。
他打開看。
未婚妻:【手術順利。】
·
朝夕對這一切是全然無知的。
她每天的日常簡單到像是在複刻昨日一樣,簡單,又忙碌。
她朋友不多,不需要為了維係人際關係參加約會。
江漁最近接了個綜藝,公司希望把她往影視圈靠靠,畢竟她也不能一輩子都走秀。人都會老去,浪潮拍打,二十歲時為了三十歲時的謀生而努力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她話少性冷,隻每次離開南城時和朝夕交代一句自己的去向便沒有後續了。
八月中旬,南大開學,江煙垂頭喪氣地上學去了。
好在江煙朋友圈更新的勤,有時候朝夕無聊刷朋友圈的時候,一次能刷到五六條她的朋友圈。
內容雜且亂,吐槽課太多,食堂的菜不好吃,阿姨似乎有手顫症,永遠都擠不上的校車,以及永遠都遇不到帥哥的學校。
陸許澤會在下麵評論:我難道不是帥哥?眼睛不用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朝夕輕哂,覺得這兩個人實在是有趣。
或許是因為年輕吧。
顧忌擔憂的事情頂破天也不過是生活中的瑣碎,會因為課太多而發出“今天都不會好起來”的感慨,會因為食堂的菜難吃而產生“我今天可真是哪哪兒都不順”的想法,因為遇不到帥哥所以就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了”。
即便出了學校,也不過是為了衣食住行而煩惱。
醫院裡的生死與他們相隔甚遠。
朝夕五歲那年遭遇綁架,僥幸得救;十八歲那年離國求學,二十五歲失去最親愛的奶奶。她雖然出生在季家,但是一路並不順坦。
她總認為江煙這樣樂觀單純是因為年輕,可她在二十歲的時候,思考的是課題和論文,想著和實驗室的小白鼠鬥智鬥勇,對著電腦熬夜看各種手術。
和年不年輕也沒什麼關係,隻不過每個人思考的東西不同罷了。
像江煙那樣無憂無慮地活著,很好;
像她這樣在為旁人爭生死地活著,也很好。
朝夕給江煙的朋友圈點了個讚,隨即下樓去自動售賣機上買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