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意呼吸錯亂:“六公主這是?”
聞昔鬆了手:“看韓姑娘拿不穩杯盞,本想搭把手,誰料還添亂了,允秋,去叫個大夫來。”
她說這話時眼裡沒半分愧疚的意思,哪裡是想搭把手,她分明是故意的!
可雖這六公主非太後嫡出,卻嫁了京衛指揮使薛錄,身份顯貴,誰又敢說她半個字?
一刻鐘後,允秋請來了大夫,韓知年一邊上藥一邊哭,陳如意貼心的在身旁哄著她,頓時場麵便有些雜亂。
茗頌聽韓知年的哭聲,忍不住蹙了下眉心,垂眸時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隻杯盞上。
聞昔不經意朝她走近了兩步,輕言:“若是潑在你臉上,現下哭的可就是你了。”
付茗頌一怔,猛地仰臉對上她的目光,趁眾人不注意,她低著聲音偷偷說了句:“謝六公主。”
這聲六公主,還是聽陳如意喊的,付家姐妹三人,未曾有機會見過她。
正此時,對麵的珠簾被揭開,一紅棕常服、麵容清俊的男人從裡頭出來,對著聞昔微一點頭,轉而出了閣樓。
聞昔側目瞧著付茗頌,話裡藏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愉悅:“以後再謝也不遲。”
付茗頌遲疑一瞬,在她專注的目光下緩緩點了兩下頭。
待聞昔走後,方才站的遠遠的不敢說話的唐秀捂著胸口小聲嘟囔:“什麼啊,這六公主與駙馬不在自家府裡**,跑來茶館作甚,嚇死我了。”
唐秀這句**倒說的不錯,茶館門前,薛錄負手站在馬車旁等著自家妻子,見聞昔過來,嘴角抿了抿,並不是很愉快。
“早知換個地方。”他攏了攏聞昔的衣裳,又說:“你平日不是多管閒事之人,今日怎麼,善心大發?”
聞昔抬頭朝那閣樓的窗子看了一眼:“你懂什麼,我幫的是自家人。”
說罷,她仰頭對薛錄眨了眨眼:“你不是想將四衛營的差事一並攬下麼,我有法子讓皇兄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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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通政司參議韓大人因瞞報四民建言一事,惹聖上大怒,被貶官出京。
陳如意聽了這消息,險些沒暈過去,一下聯想到六公主聞昔。
就連韓知年哭著來府裡求助,陳如意都沒敢見她。
許是怕這事兒與六公主有關,擔心被她看出破綻,陳如意這幾日憂心如焚,病情加重,好容易在外走動了兩天,又不得不臥床養病。
陳家見此愈發著急,生怕如意的病會讓付家占了先機。
於是,京城關於付家五姑娘的傳言霎時滿天飛。
親娘趁老爺酒醉爬了床,自幼被府裡小娘撫養長大,生的一張魅主惑君的臉,誰知道骨子裡是不是同她娘一般肮臟齷齪。
這話如願以償的,傳進了宮裡。
沈太後聽著許姑姑將市井傳聞在耳邊說了一回,隻覺得臟的很。
她冷哼一聲:“陳家乾的?”
許姑姑點頭:“娘娘慧眼,如意姑娘這些日子病了,在府裡臥床歇息,想來,當家做主的也是急了。”
“用這麼個下三濫的手段,養出的姑娘又能省心到哪兒去?我要真讓陳家的做主中宮,宮裡可還有安生日子過?”沈太後皺眉。
說罷,她又問:“那付家的五丫頭如何了?”
“在府中呢,外頭流言蜚語,怕是鬨的心慌。”許姑姑又說:“陳家拿此事做文章,如今五姑娘的身份最叫人詬病,若是皇上當真有此意,隻怕…”
隻怕,丟的也是皇家的臉麵。
“皇上此計,已令和光大師將話放了出去,滿朝皆知,事已成定局,哀家總不能還攔著。”沈太後捏了捏眉心。
何況,皇帝那個性子,她也得能攔得住。
既是攔不住,她也隻能鋪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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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七,沈太後宣了薑氏進宮。
兩麵山河手繪屏風團起一個小隔間,裡頭隻太後、許姑姑與薑氏三人。
薑氏平日裡是個十分端的住的人,可麵對太後,終歸是差了些火候。
沈太後見她局促,笑道:“哀家未曾生過女兒,見你府上的丫頭個個精致又伶俐,可是羨慕不來啊。”
薑氏惶恐:“得娘娘垂青,是那三個丫頭的福分。”
沈太後又笑:“是你教的好,姝雲有你這樣的母親,想來定是被教養的很好。”不等薑氏再回話,沈太後又言:“可惜茗頌丫頭也是個極好的苗子,沒能記在你名下,倒是叫小娘撿了個大便宜。”
話落,薑氏原本上揚的嘴角一僵,連帶著神色都迷糊起來,她又生硬的笑了笑:“娘娘有所不知,五丫頭如今養在她祖母膝下,並非是小娘。”
太後不語,意味深長的笑笑,又道:“宮裡新進了幾匹料子,顏色過於豔麗,放在我這永福宮糟蹋了,不若下回讓茗頌丫頭進宮來,叫宮中繡娘給她量身衣裳。”
薑氏又是一僵,心下惶惶,又驚又喜:“臣婦替五丫頭謝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