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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宮。
聞恕捏著這褐色荷包,垂眸不動,元祿也瞧不出他現下是什麼個神情。
須臾,男人起身,踱步至窗邊,一手推開軒窗,春日的風撲麵而來,帶著一陣桂花的香氣。
他腦仁突突跳著,那嶄新的荷包叫他捏變形,他一閉眼,就能想起與之相關的一段故事。
上輩子,約莫是尚家事發的前六日——
是夏日。
靜謐安詳的宮殿,花窗被推開一半,窗外鳥語蟬鳴,室內的人半趴在塌上,手裡一針一線,縫得認真。。
衣領微敞,酥-胸半露,全然不自知。
亦或是故意的。
聽到他來,姑娘立即翻身下來,就著薄薄的衣料貼身而上,邀功似的道:“皇上,待宋宋給您做好荷包,您戴我這個,將瑤妃送您的丟了,行嗎?”
她將善妒二字擺在明麵上,也不怕他因此責備她。
這是她的心計,她太了解男人了。
讓女人為之嫉妒和癲狂,恰能滿足男人的占有欲和好勝心,他怎會責備她呢,他被她哄得,滿心都隻有她。
翻雲覆雨,顛鸞倒鳳之後,她細喘著氣,蔥白的指尖在他胸口打轉畫圈,她道:“在我的家鄉,荷包隻能送給愛慕的男子,且男子若是收下,就是同樣也愛慕著女子。”
她亮盈盈的眸子抬起,看向他:“我心悅皇上,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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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恕睜眼,氣息急促地喘了兩下。
那枚荷包終是在尚家事發後,沒能交到他手中。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想,那日她說的話可信麼?是真的,還是又拿來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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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茗頌送去一枚荷包,可回音卻石沉大海。
一連七日,聞恕沒踏進昭陽宮一次。
這回便是連沈太後都坐不住了,她原還對那日沁心湖一事耿耿於懷,總想打破這後宮專寵的現象——
然而,不等她打好腹稿,昭陽宮便“失寵”了?
可自打這以後,沈太後親眼見聞恕又回到了禦書房—景陽宮兩點一線的日子。
楊姑姑上茶,道:“皇後聖寵衰弱,未必不是好事兒,說不準這便是雨露均沾的開端呢。”
沈太後“嗬”一聲落下,抬手擋了楊姑姑遞上的茶,道:“有時這失寵,未必就不意味著得寵,皇上去昭陽宮時,人人都道皇帝專寵,現下呢,他不到昭陽宮去,他去何處了?”
楊姑姑一噎,微微一怔。
沈太後揉著眉心,長長歎了聲氣,“前幾日要你搜羅的各家姑娘的名冊,就罷了。”
“是。”楊姑姑應。
宮裡有人著急,宮外,亦是有人惦記。
三月六日,酉時,夕陽漸落,氣候和煦。
宋長訣從薛顯清那兒討了壇不易醉人的好酒往宮裡去。
他將酒壇往禦前一放,道:“勞煩元公公拿兩隻酒盞來。”
不及元祿動作,座上之人便冷聲道:“你說有事要稟,是來同朕飲酒的嗎?宋長訣,未免過於放肆。”
一炷香的功夫,那壇子酒便少了一半。
雖說不易醉人,可兩個男人已有些微醺,但理智尚在。
宋長訣重重擱下酒樽,繼續道:“她膽子向來就小,五歲時見隻蟲要哭,八歲時見條狗就跑,就、就那麼小一團,哭起來沒完沒了。”
聞恕一言不發,抬手倒酒。
宋長訣道:“那麼小的人,在尚家七年是如何過的,皇上查的,應比我仔細。”
對座的人微微一頓,舉著的酒盞灑了兩滴酒下來。
“若說開始委身皇上是為活著,那為何最後,卻反之而行?”
聞恕冷眼勾了勾唇,似是不屑答這明知故犯的問題。
二人相視一眼,隨後是長長久久的靜謐。
宋長訣捏緊酒樽,“我原想著,若她記起來,想走了,我一定帶她走。”
話剛落下,便見聞恕眉頭蹙起,眉眼不善地看向他。
“可她不願。”宋長訣道:“那天薑氏帶她出宮,約好翌日天一亮,馬車會停在平南街街口,回宮後將薑氏的丫鬟再換出來,此事皇上大可去查。”
聞恕手腕微微一僵。
“此事分明有兩種可能性,皇上為何隻對其一深信不疑?怎麼,皇上也會怕?”
“哐”一聲,酒樽砸在桌案上,聞恕耳邊嗡嗡地響。
他沉聲道:“宋長訣,你知道甚?你根本不知。”
“因為其二,承受不住罷?恨旁人,總比恨自己要容易許多,皇上說可是?此後多年,日複一日記起此事,告訴自己,是她對不住你,日子一久,想必皇上自己也覺得,甚是合理罷?”
一連三問,直讓那對座之人猩紅了眼,他傾身拽住宋長訣的衣領,微醺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一個字一個字道:“你給朕滾。”
元祿推門而入時,見此一幕,嚇得險些丟了手中的錦盒。
他顫顫巍巍上前,道:“皇、皇上,昭陽宮送來此物,交予皇上。”
說罷,他摁下暗扣。
一枚金色貴氣的荷包安安靜靜躺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