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等來了高永清和虞雍,但這兩個人都沒有給予任何解釋,虞雍是來調配禁軍的,他隻丟下一句自己按照聖旨辦事,便不再多言,高永清更是惜字如金。
可是人人都知道出了大事,帝京九門落鎖,嚴禁出入,皇城更是被圍得密不透風,沒人見到皇帝,於是隱約有人明白大概出了什麼事,他們要求見卓思衡,得到的答複是卓相正忙。
有人提議,請大長公主出麵主持大局,這些年劉莘吉在朝堂上頗為得心應手,也已有政績傍身,自然服眾,可也有人說這時候該是請趙王主事的時候了,一時兩邊還發生了爭執,這次是高永清出麵,將鬨事的人押下去,留待聖裁。
其實如果不是了解卓思衡,一直在旁一言不發的靳嘉和盧甘甚至以為他要謀朝篡位也未可知……但卓相不是這樣的人。
他們想問範希亮知不知道他那神通廣大的表哥到底在做什麼,可範希亮隻是擔憂地望著窗外。
終於,他們一直期待的崇政殿內門打開了,這是皇帝上朝時由內廷至此的通道儘頭,然而從裡麵走出的卻不是皇帝,而是卓思衡。
“明日朝會暫且擱置,今日你們可以散去回家了。”
卓思衡言簡意賅,隻說這一句話,他麵容和平常上朝時並無差彆,那種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鎮定,讓虞雍和高永清心中都生出些許歎服——畢竟他們是知曉發生了何事的。
“敢問卓相,宮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時候隻有一些家中世受爵祿且在朝為官的人敢說話了。
“聖上遇刺,正在診治。”
一句話驚起千層浪,近百人的崇政殿頓時亂作一團,要不是盧甘和範希亮扶了一把,靳嘉差點栽倒下去。
社稷累卵之危,這樣大的事,也能如此輕描淡寫麼?
但卓思衡就是如此平定。
“敢問聖體如何?”
又有人問道。
卓思衡道:“不知,我正要去看。”
“那……此時宮中由誰主事?”
“大長公主殿下正在主持一切事宜,如明日有事,她會召見諸位。”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下官以為當請趙王殿下出來主事。”
緊跟著又有幾人行禮道:“勞煩卓相應眾望,入宮請趙王出麵主持大局。”
一時殿內竟有二三十人叩拜下去。
其餘的人大多麵露驚疑之色不知所措,卻也有人似乎已明白了什麼,往後捎了捎自己,以躲避這次即將發生的爭執。
“聖上生死未卜,你們這個時候說趙王是什麼意思?”卓思衡冷聲道。
“卓相又為何談及趙王如臨大敵?”有人仰麵質問,“大長公主再怎受先帝與今上器重,也終究不敵趙王正統天命,此乃事實與祖製!”
“那如果我不去,是不是就有違天命和祖製了?”卓思衡笑了出來。
但他的眼睛卻沒有笑。
那人正色道:“正是!此乃篡逆之舉。”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尊奉當今聖上的聖旨,竟然是辱命篡逆。”卓思衡背過手去,好整以暇看著跪下的所有人,“你們也這樣覺得?我應該去請趙王出麵主持所謂大局?”
許是此話激怒一些權貴,他們從前就受了卓思衡在前朝的挾製與針對,此時抓準時機怒斥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奉旨行事,可聖旨在何處?”
靳嘉受不了彆人吵架的毛病又犯了,他上去去想說兩句,卻被虞雍冰冷的目光以及範希亮在後猛地扯住他衣衫後襟給止住。
卓思衡這時輕描淡寫道:“聖上口諭,無有聖旨。”
於是一時支持趙王的人齊齊激憤道:“口說無憑,誰為你佐證口諭?”
卓思衡沒有回答,他陰鷙的目光掃過麵前爭論之人,仿佛在等待什麼——直到一個聲音自內殿門遠遠傳來:
“朕來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