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暖早知道會得到這麼個答案, 然而她沒想到岑維新這麼能說。
“許向暖,作為一個球員,你打球是為了什麼?”
“為了……”
“你最開始打球可能就是覺得好玩, 圖一個熱鬨, 但是走到現在你就不能這麼任性了, 讚助商給你了高額的代言合同, 你擔負著責任與形象。球迷們拿你當偶像,你得做出表率來。說實在話, 小透明自由自在,反倒是站得越高,每走一步就也得謹慎小心, 懂嗎?”
岑維新抬頭看著天空,上麵有細細的月牙, 高高的懸掛在那裡。
“我當初還踢球的時候,不止一次想過我踢球為了什麼。為了錢隻踢俱樂部的比賽就好了,踢什麼國家隊的比賽啊,費力不討好還被人罵。可我胸前身後是國旗國徽,我沒得選。”
“你既然走了這條路,你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 你也沒得選,知道嗎?”
岑維新麵色嚴肅, “不能再貪吃了, 知道嗎?”
許向暖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可是教練我能說一句話嗎?”
“最好不要說。”因為他知道, 許向暖那張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就說一句。”許向暖飛快地說完, “吃貨是國設!”
岑維新看著縮著腦袋的人, 特彆想打人,真的。
“誰說的!”
岑維新憤怒了,“我們的人民勤勞勇敢熱愛和平!”
隨便一個品質丟出去,那不都比吃貨這個詞強?
說什麼吃貨是國設!
誰通知他了?
他怎麼不知道!
“還特彆喜歡吃,沒什麼是一頓火鍋擼串解決不了的,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岑維新:……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眼看著岑指這麼個和氣生財的人都要發脾氣,許向暖連忙給他順毛,“我知道了,我往後不貪嘴了。”
說這話時,許向暖神色都黯淡了許多。
一想到那些烤串、火鍋、甜品要遠離自己,她就是止不住的心痛。
是真的悲傷。
岑維新歎了口氣,“暖暖,我也是運動員過來的,知道想要得到什麼,不止是要複出百分百的努力,咱們必須得多付出,付出十倍百倍,才能拿到那些。你看你去年高原訓練三個月,吃了多少苦?現在為了吃那麼一口蛋糕,大半夜的又得去訓練,合算嗎?”
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等你退役了,我給你做廚師天天給你做飯都行,但是現在彆貪圖口舌之欲,知道嗎?”
許向暖很鬱悶,“說的像是你多好的手藝似的。”
把一向樂嗬嗬的人折騰成這樣,岑維新覺得自己也是本事,“你退役不得很多年嗎?我慢慢學唄,這樣總行吧。”
許向暖的興致不高,岑維新也沒什麼好辦法。
有些話作為教練他必須說,他肩負著照看許向暖的責任。
至於後果,岑維新也想好了,不外乎被許向暖怨懟。
他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倒也不怕。
回到酒店時,許向暖忽然間停了下來。
“您就不怕我把您給解雇了?”
“那行啊,拿著違約金我美滋滋,再說了剛培養出一個大滿貫選手,想要挖我的球員多得是。”
許向暖耷拉著嘴角,“沒愛了,您眼裡就隻有錢。”
這小表情讓岑維新忽然間有種想要再婚的念頭,要是自家閨女這麼可愛的話……
算了,他長得也不好看,生不出這麼可愛的閨女。
再說也沒時間去照顧孩子,就彆耽誤人了,離過一次婚還不夠嗎?
“我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許向暖:“嗬嗬。”
一把年紀的人了,跟她計較,也好意思!
不過岑維新都這麼苦口婆心了,許向暖也不好說什麼。
平日裡付出就多,再加量她也搞不來啊。
大不了就委屈自己這兩年嘛。
從電梯裡出來時,許向暖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休賽期你不能管我!”
這是她僅有的要求了。
“我要是不答應,你還哭給我看?”
許向暖被問的一愣,岑教練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啊。
“行啦,休賽期有兩個周隨便你吃吃喝喝。”
雖說是休賽期,但還不是得為接下來的澳網準備?
哪有那麼多休閒的時間啊。
兩個周,他已經夠仁慈的了。
“那教練記得研究食譜哦,我嘴巴可是很刁的,要是不好吃,到時候得重做。”
許向暖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瞧著尾巴幾乎上了天的人,岑維新歎了口氣。
太懂事的人,有時候倒是讓人更心疼。
因為懂事所以不會提出那些這個年齡段會提出的無理取鬨的要求。
欣慰卻又心疼,然而沒辦法。
真要是心疼孩子,那就不會把她送到體育圈來。
這裡,注定了享受著萬丈榮光卻又得承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
不狠心是不行的,麵對對手要狠,對自己更要狠。
……
印第安維爾斯賽到了第二個比賽周,彼時許向暖戰勝五號種子卡米爾晉級到八強之中,沒有讓卡米爾完成對許向暖的複仇。
四分之一決賽,許向暖的對手是頭號種子選手克裡斯汀·瓦倫!
這種大賽中,出現黑馬的概率不算特彆高。
高手過招,互有勝負,誰贏都正常。
不過低排名選手想要戰勝種子選手,需要的運氣,大概就不止一點半點了。
“早晚都要打的嘛,現在遇上輸了就回家多訓練,也好早早的查缺補漏,看哪裡需要加強。”
“玉姐,你忘了一件事。”
蔣玉有些不解,“什麼事?”是忘了帶飲料了嗎,她記得都帶著呢。
“上次澳網,拿了冠軍的可是我。”許向暖仰著頭,神色間都是驕傲,“雖然上次沒能遇上,不過我走到了最後,所以我倆打比賽,不一定就是我被淘汰。”
看著離開球員休息室的人,蔣玉恍惚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我這太小心也有錯?”
許向暖可以驕傲,畢竟是少年天才。
然而作為團隊裡的人,蔣玉可得冷靜,要不整個團隊都飄了。
她笑了笑,打量了一眼,看沒東西落下,這才出了去。
找的是另一個通道,直接去看台那邊。
這次許向暖的家人沒跟著過來,許穗正忙著為自己的新電影做宣傳,翟東澤也有一些事情在處理,一時間脫不了身。
許維民和林美慧上次澳網看現場,看的血壓都高了一些,死活不敢再來現場看比賽找刺激了,這會兒正在家裡養身體呢。
到最後,跟在許向暖身邊的,也就是團隊裡的幾個人而已。
雖然是拿工資的,但情分上,跟家人沒太大的區彆。
誰還不是看著許向暖長大的啊。
許向暖正在克裡斯汀。
克裡斯汀·瓦倫是一個混血兒,帶著黑人血統的美國人被球迷們戲稱為無冕之王,世界第一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然而沒有拿到任何一個大滿貫獎杯。
從三年前克裡斯汀的球迷就說,“克裡斯汀值得一個大滿貫獎杯。”
然而榮譽是自己掙的,不是球迷說值不值得。
美國人時至今日依舊沒能在大滿貫賽場上有所斬獲,自然有其原因。
越是渴望,就越是緊張,到了關鍵時刻越發的害怕。
發揮也就越差。
以至於世界第一都成了負擔。
明明二十五歲的年輕球員,卻平白一股老相,收拾下都能去演苦情戲了。
克裡斯汀也在打量著這個年輕的對手。
一個多月前許向暖一鳴驚人,一舉奪冠天下知。
克裡斯汀也有研究過自己的這個對手,然後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年輕漂亮是許向暖給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再其他的,就是她的接發球,那是她最擅長的得分手段。
不管是和索菲婭還是與卡米爾的比賽,許向暖的接發球都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想來,這次也不例外。
克裡斯汀想起了自己昨天特意訓練的內容,深呼吸了一口氣。
她是巡回賽女王,巡回賽冠軍大大小小已經拿了二十二個,便是這印第安維爾斯賽的女單冠軍,也拿了兩次。
在這個加州小城,沒有人比克裡斯汀更擅長奪冠。
然而讓克裡斯汀沒預料的是,這場比賽,許向暖的重點壓根沒放在接發球上。
她的重點竟然是發球。
這幾乎是一場發球大戰。
賽前的訓練中,許向暖特意加強了自己的發球訓練。
“克裡斯汀的接發球不算是很好,不過她擅長底線相持尋找機會,在線路變化上可以說相當老道,你和她比耐性還真不一定能贏,所以想要戰勝她,那不妨把機會放在發球上。”
“她是混血兒,有黑人血統,說有種族天賦不為過,不過她的發球並不算是特彆好。你明天把握住發球和接發球這兩個機會,戰勝她的概率將會大幅度提升。”
訓練課前,岑維新很是認真地囑咐,他覺得許向暖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五分,那晉級到四強中的概率就能提升很多。
實際上呢?
許向暖不止是把這話聽進去了,甚至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