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夫是一直以來給大少爺看病的老大夫,對章家也十分熟悉,他是個正直心善的人,在沈秋婉嫁入章家這三月,傅大夫見過她許多次,對這個溫婉善良又柔順的姑娘十分喜愛。
為了避免傅大夫為沈秋婉說話,章霖準備陷害沈秋婉的時候,是請的另一個大夫來為她診脈,確認了她懷有身孕,就在沈秋婉被壓到靈堂前不久,她才剛知道自己懷了身孕。
如今傅大夫提著藥箱過來,知曉沈秋婉的身孕,當即欣慰地笑了,對老夫人拱一拱手說:“恭喜老夫人,章家血脈能延續,大少爺在天有靈,想必也會十分欣慰的。”
他還不知曉方才的一場鬨劇,老夫人聞言十分勉強地笑了一笑,“傅大夫快看看,孩子有沒有事。”
傅大夫神請稍稍嚴肅了些,道:“大少奶奶是受了些刺激,可能是傷心過度,鬱結於心,需要放寬心續好好調養才是。”
水銀聽到這裡“醒”了過來,她呻吟一聲捂了捂額頭。
傅大夫問道:“大少奶奶現在感覺如何?”
水銀虛弱道:“我、我方才與惠紅產生了一些爭執,她一氣之下將我撞倒在地,我的額頭磕到了,現在感覺很頭暈。”
她說到這裡,又很緊張地抱著肚子,“我的孩子沒事吧!”
傅大夫安慰她:“沒事,隻是萬萬不可再大意了。”
他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確實是受到了重擊的模樣,這幾日可能會有些暈眩,待我開些藥調理,你平日也要多加小心,不可再莽撞了。”
水銀感激道:“我知道了,多謝傅大夫。”
傅大夫又叮囑了幾句便走出房門,老夫人跟了上去,她揮退身邊的下人,湊上前去輕聲問道:“傅大夫,我記得你先前說過,我兒懷遠身體不好,不易讓人有孕,那她現在懷上了孩子,這是不是……”
傅大夫聽明白她的意思,吃了一驚,忙解釋道:“大少爺雖說不易讓人有孕,卻也不是絕對的,大少奶奶體質不錯,懷上孩子也很正常。”
老夫人聞言,終於感到放心了一些,在心中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隨即又問:“那傅大夫可看得出這一胎懷的是男還是女?”
傅大夫本不想說,但他也看出來老夫人不知為何對大少奶奶有些意見,他心中可憐沈秋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雖然月份太淺看不太出來,但依我多年經驗,十有八九是個男嬰,再好好養上幾個月,到時我再看看應當就能確定了。”
老夫人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那就勞煩傅大夫給她好好調養。”
送走傅大夫,老夫人走進房內,惠紅恰在此時被人攙扶著過來了,她一見到老夫人,就噗通一聲跪下,哭著說:“求老夫人給惠紅做主啊!大少奶奶她方才無緣無故打傷我,按著我的腦袋往牆上撞,還踢了我!”
老夫人被這一出又一出的事逼得腦袋疼,扶了扶額,皺眉道:“哭什麼,吵得人頭疼。”
惠紅一下子聲音就低了下去,小聲啜泣。這惺惺作態,在水銀看來,真是太粗糙了,連裝可憐都不會裝,也就隻能騙騙這老眼昏花的老夫人。
水銀從床上坐起,白著一張臉腳步虛浮地走出來。看她這樣,說她按著惠紅的腦袋往牆上撞,誰都不相信,反過來還差不多,惠紅仗著老夫人在章家一貫囂張,為難沈秋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且方才傅大夫也說了,她被撞傷了,腦袋有些震蕩,如果真像惠紅說的,那沈秋婉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老夫人經過章霖一事,已經不肯輕易相信身邊的人。
水銀這時候上前說:“老夫人,秋婉有事要告訴您。惠紅她與章霖有私情,所以方才她才會惱羞成怒對我動手。”
“你胡說!”惠紅立刻尖叫起來,底氣卻不足,心虛地不敢看老夫人。
水銀卻不管這些,仍然四平八穩的,“老夫人您細細想一想,這些年,惠紅是不是一直在您耳邊說章霖的好話,時時偏袒他。”
還真是,老夫人順著水銀的話一想,猛然回想起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一些事,惠紅往昔對於章霖異樣熱情,每每提到他都要誇獎兩句,當時她沒什麼感覺,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惠紅一個丫鬟,怎麼會對章霖這麼儘心儘力?
水銀一直在觀察老夫人的神情變化,見狀心裡樂不可支。瞧瞧,這老太太耳根子軟得很,這不就開始懷疑上了。
她在老夫人身後,眼睛看向焦急的惠紅,朝她微微一笑。
然後迅速恢複那副柔順麵孔,湊到老婦人耳邊說了幾句話。
老夫人聞言,神色大變,看向惠紅的目光如利劍一般,臉上的法令紋隱隱顫抖起來,她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來人,把惠紅拖下去,讓管家把她給我關起來!”
她說要關起來,可不是簡單地關在一個地方,在這個混亂時代背景下,一個丫鬟犯了大錯,被關起來,幾乎就是個死的下場,連去找那些場麵上的警探處理都不用。
惠紅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服侍了多年的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饒命啊,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我服侍了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為您做了那麼多事……”
老夫人大喝:“給我堵上她的嘴!”
水銀站在一邊,眼中帶笑,安靜地看著惠紅哭喊著被拖了下去。一隻繡花鞋在掙紮中落在了門檻一側,又被拖她的人迅速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