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有茶水攤子, 能供路人歇腳, 攤子上賣些簡單的茶水, 還有酸梅湯。水銀端了酸梅湯抿一口, 碗是粗瓷碗,上麵藍色的蘭草花紋畫的並不工整, 但瞧著彆有一番趣味。
白皙的手點在藍色的花草紋路上,顏色比底下白色的釉更瑩潤, 更抓人眼球。
高嘉雲看一眼自己雙手端著的瓷碗, 又看看水銀。明明是一樣的碗, 怎麼她就端的那麼好看, 自己就不行?
哪怕是看水銀不順眼, 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這隨意坐在街邊,端著碗休憩的模樣, 有種說不出的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覺得這個林錦繡, 和她從前見過一次的那個林錦繡,簡直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坐姿既不端莊也不輕浮, 就是很隨意地坐著, 脊背纖直, 長頸微彎, 身形有致,有種說不出的優雅氣質。自信又無所畏懼。
隻是她那種明明坐在旁邊, 卻不把身旁的人看進眼裡的感覺,讓高嘉雲打從心底覺得不舒服, 她憑什麼這麼傲啊!
眼神一轉,發現旁邊的四哥也正在看著林錦繡,眼神專注,高嘉雲腦子裡還沒意識到什麼問題,心裡已經下意識覺得不好,衝動地一拉高嘉樂,“四哥,我要吃蓮蓬!”
高嘉樂被她這麼一拉,眼神移開不再看水銀,高嘉雲幾乎是放鬆了一口氣,卻又不知道自己這是乾嘛。吃蓮蓬是借口,但既然都說了,她也是非要吃不可的。
高嘉樂:“你才喝了一碗酸梅湯,又想吃蓮蓬,你怎麼這麼能吃啊。”
高嘉雲:“……我就是要吃!”
高嘉樂起身去買,這邊附近有荷塘,撐著船的船叟會摘了新鮮的蓮蓬荷花和荷葉叫賣,想買的人站在岸邊伸一伸手,行在河道上的小船就悠悠滑過來,將大筐的蓮蓬,大把的荷花荷葉堆在船頭供人挑選。
沒過一會兒高嘉樂就擠出人群,他個子高又常鍛煉,買到了最新鮮最嫩的蓮蓬,還買了幾支白雲堆粉的胭脂紅荷花苞。
高嘉雲開心地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荷花,高嘉樂愣了一下,才抽出一朵遞給她,轉身把其他的放到了水銀手裡,“三嫂喜歡荷花嗎?可以帶回去插瓶,養一養,明天就能開了。”
“三嫂吃蓮蓬。”他又坐下來剝蓮蓬,剝出蓮子遞給水銀。
高嘉雲:“……四哥,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高嘉樂奇怪地看她一眼,指指自己放在旁邊的蓮蓬,“你不是要吃嗎,自己剝啊。”
高嘉雲忍不住:“那你為什麼要給她剝不給我剝!”
高嘉樂:“三嫂腳疼,你又不疼。”
高嘉雲:“她是腳疼,又不是手疼!”
水銀自己在一邊剝蓮蓬,也不管這對兄妹吵吵鬨鬨。對她來說,這樣的年輕人們,都太容易看懂了。休息了這麼一會兒,她的腳已經不再疼,吃完一個蓮蓬,她站起來。
“走吧,去那邊看看。”
高嘉樂立即跟著站起來,“噢,那我們走吧!”
高嘉雲來不及抱怨什麼,抱著蓮蓬跟上,三人順著人流往前,見到橋上聚集了很多人,正在鬨“水猴子”。有雜技藝人在水中表演,水花四濺,表演到精彩處,岸邊橋上的人都往水裡扔賞錢,還有扔戒指的,就有不少擅水的人跳進水裡摸錢。
哪怕到了白日裡,這裡也不乏有人入水尋找,想找到些夜晚沒人尋到的賞錢。
水銀看了一會兒就往橋下走,這裡人群擁擠,光線又不甚明亮,人推人人擠人的,水銀實際上走得非常艱難。她的腳雖然經過治療,但並不像正常人那麼健康,推來擠去的時候難免沒法保持平衡。
高嘉樂試圖來扶她,但高嘉雲牢牢抱著他胳膊,拖著他落後了幾步。
忽然旁邊響起一陣激烈的叫好聲,不少人退後,水銀和迎麵上橋的一個人撞了正著,對方啊一聲,仿佛被驚嚇到一般往後倒去,被身旁的人扶住,而水銀往後一退,迅速抓住欄杆才沒有摔倒。
高嘉樂拖著妹妹趕緊過來,一把扶住水銀,有些焦急地問:“三嫂,你沒事吧!”
幾乎是和他的聲音同時響起,三步之遙也有人緊張地問:“安枝,你有沒有被撞到!”
高嘉樂一愣,抬頭看去,在黯淡的燈光下,看到對麵同樣驚訝抬頭的三哥高嘉良。
兄弟二人麵麵相覷,場麵頓時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此時,水銀一手扶著橋欄杆,一手被高嘉樂扶著,站在橋階第二格,高嘉良半抱著他的情人安枝,兩人站在橋下,四人目光相對,哪怕是沒見過林錦繡的安枝,都一瞬間明白了對麵的女人就是自己愛人名義上的妻子。
場麵複雜的,就算在一旁的高嘉雲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好一會兒沒聽見有人說話,她乾巴巴地喊道:“三哥……安枝姐姐,好巧,你們也來玩啊。”
高嘉樂扶著水銀的手一緊,幾乎是下意識去看她的神情,-->>
生怕在上麵看到什麼難過的情緒。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她的麵色平靜的完全不像是親眼看到丈夫和彆的女人摟摟抱抱。
或者,隻是她沒有表現出來,默默將難過掩藏了?
高嘉良沒說話,倒是安枝開了口,她先和高嘉雲說:“嘉雲也在啊,這邊人多,你要小心知道嗎。”像個溫柔的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