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看著他們坐在那說話,因為聽不見聲音,她隻能依靠觀察嘴型,但她沒學過唇語,辨彆有些困難,隻捕捉到幾個字眼。
“命大沒死”“不好賣”“聾啞”“城裡媽媽”“長得好看”
女人走過來拽起水銀,捏著她的臉左看右看,又隨手放下,說了句什麼,三個男人就陸續點了頭。
水銀猜測她可能是因為聾啞不好賣,但長得又確實特彆好看,這幾個人販子把她賣不上價錢,就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正在猶豫。
他們並沒有把她很快賣出去,反而讓她暫時住在這裡,似乎是準備讓她養好一點,過兩天跟著年紀最大的那個男人去更遠的地方。這幾個人用繩子綁住她的腳,讓她睡在柴垛下的草堆上,吃完飯後把剩飯混著丟給她。
她一個又聾又啞的小女孩,還綁著腳,跑不掉,幾人對她的看守不嚴,水銀默默積攢力氣,默默觀察他們每一個人,注意他們嘴唇闔動的每一句話。
這天夜晚,水銀睜開眼睛悄無聲息地站起來,綁住腳的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她解開了。
那對夫妻今天趕著牛車出門,現在還沒回來,今晚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另一個男人傍晚好像是去找村子裡的相好過夜,水銀看見他離開前和另一個男人在談一些女人床上表現之類的內容。
現在,隻剩下一個男人在看守,他很放鬆,晚上喝了點小酒,就在門邊的一張竹床上睡著,毫無防備。
水銀赤著腳,走路悄無聲息,她進了廚房,拿到了刀。
上個世界的十幾年時光,水銀學會了熟練的解剖技法,知曉了人體最脆弱最致命的地方,知道了怎樣用最小的力氣使一個人死亡。她積攢下的力氣,全部用在了這一刻——
人臨死前的抽搐和掙紮她看見了,但沒有聽見,擦掉手上的血,丟下刀,水銀在這人身上搜索。她必須找到點錢,等到離開這裡,她要儘快找辦法回到趙家,趙家離這裡大概不近,找過去要時間,她需要錢。
這個時代可不是上個世界的法治社會,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社會機構會義務撫養她這樣的小女孩,如果不趕快想辦法回趙家,最大的可能就是再被人販子拐走。
她快速翻找著男人身上的錢,因為耳聾,並沒有聽見一道匆匆的腳步聲在迅速接近,等她察覺不對,已經看見那個去村子裡找樂子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看見了兄弟的屍體,臉色扭曲著,惡鬼一樣朝她撲來,大約還憤怒地罵了人,水銀反應很快,迅速站起來扭頭要跑。
然而來不及了。
她這個身體跑不過一個壯年男人,被那憤怒的男人一把抓住頭發,男人暴怒地拿起她放在一邊的刀,給了她一下。
水銀再次嘗到了死亡的滋味。
痛苦並不劇烈,隻那一下,好像是驟然從高空墜落。她猛然一震,意識到自己死亡的同時,腦海中也響起了係統冰冷的倒計時,它從10開始計時。
【10】
【9】
……
【1】
剛結束,水銀發現自己手上拿著刀,睡在竹床上的男人還在瀕死掙紮。她幾乎沒有猶豫一秒,腦子裡也沒有思考任何東西,握緊手裡的刀扭頭從後麵一道門衝了出去。
聽不到聲音是她最大的缺陷,她現在不知道周圍環境如何,不知道貿然跑出去會不會撞上那個提前回來的男人。
這個屋子很簡陋,沒什麼能躲藏的地方,不能往前麵跑。她看見廚房,立刻進去,鑽進了灶膛。廚房裡兩個大灶,他們大概不是一直住在這裡,隻有其中一個灶在用,水銀鑽進了另一個落了灰沒有用的灶膛,安靜躺在裡麵。
她緊盯著外麵的動靜,腦子裡開始回想剛才的一切。剛才她死了,卻忽然回到了死亡前的幾分鐘,很可能是三分鐘。
這個和她第一個世界的情況不同,第一個世界每次都是至少死了兩個主要角色,係統強製她回到劇情某個時間點,像是“重置”,而她剛才,因為沒有死主要角色,更像是“斷點續傳”。如果她現在再死了,很有可能會一直重複回到死亡前的幾分鐘,而不可能直接去到下個世界。
這解決了她先前的一些疑問。
可見,如果想結束一個世界,必須要有兩個主要角色死亡,或者——係統讓世界重置至少三次,像她第一個世界那樣。
整理著目前已知的信息,水銀看見光亮照進了廚房,那個男人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