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黃昏大概率會逃避。
尚寶司丞又是如此這般一說,朱棣訝然,“他竟然敢硬著頭皮上?”
問道:“李懋的詩呢?”
尚寶司丞立即獻上。
朱棣看了看,暗暗點頭,“不錯,有些才情。”
這就簡在帝心了。
以後隻要稍微有個機會,朱棣能想到李懋,那麼這位永樂二年的科舉進士,大概率就要青雲直上,正式走在仕途的康莊大道上。
所以這就是詩會的好處。
之前靖難餘暉之中死去的女秀才劉莫邪,也是通過詩會走入朱元璋的視線的,要不然哪能得個女秀才的恩賜功名。
李懋恐怕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本次詩會的最大贏家。
放下李懋的詩,朱棣問尚寶司丞,“可曾記錄黃昏的詩詞?”
估摸著是比不過了。
李懋那首詩確實還行。
尚寶司丞不敢說二話,急忙把記錄的《石灰吟》遞給朱棣。
朱棣接過一眼,看見了石灰吟三個三字。
訝然而笑。
就這?
那什麼石灰有什麼寫頭,你黃昏不會真以為你能寫出《賣炭翁》那樣的千古佳作罷,那可是白居易,你黃昏再讀二十年書也趕不上。
天賦差距在那裡。
入眼看了兩句,暗暗搖頭,比不上了,文字太樸實了,毫無出彩之處。
再看下去。
朱棣倏然僵滯。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嚴格來說,這也是寫實。
石灰本來就是要打碎之後再使用,然後留下一片白淨,所以這兩句從表麵上來,還是描寫石灰的使用過程及其效果。
但是,又不僅僅於此。
這種感覺,朱棣就像先是走在一片荒無人煙的蔓草小道上,看不到絲毫盎然生機,隻是無儘的平庸,然後突兀的,前麵出現了一座高山,山間有瀑流從天而落。
迎麵而來,敲打著人心。
寫物言誌。
這是詩詞要達到的目的。
那麼黃昏做到了。
而且是於腐朽之處見神奇,於無聲處起驚雷。
簡單的兩句寫實,卻酣暢淋漓的將黃昏的心誌剖開,沒有絲毫隱瞞的裸裎在世人麵前,坦蕩的顯現在朱棣眼前。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哪裡是石灰。
這分明就是一個願意為了大明天下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黎民,甘願奉獻無懼險惡也要留下一片清白盛世的明臣之心氣。
為此不惜粉身碎骨!
這是何等的胸懷和胸襟,這是何等的壯氣凜然。
朱棣深深的震撼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黃昏,然而看見這首詩後,他發現自己對黃昏的了解還是太少,黃昏心中竟然有如此偉岸的初心和誌氣。
朱棣拍案而起,情緒激動,大笑著說:“好一個要留清白在人間!”
朕喜歡!
這首詩寫的是黃昏自己,但朱棣卻又覺得,這何嘗不是寫自己呢,這不正是自己靖難之後的心中所想嗎。
朕和黃昏果然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