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明繼續歌舞升平。
行部這邊的官吏,因為黃昏沒事,他們入資到時代建築的錢有了保障,不再提心吊膽,於是做事效率再度提升,趙王陵園進展神速。
徐皇後也終於抵達順天。
這一天夜裡,薛祿因為將黃昏押入詔獄,現在黃昏無罪釋放,薛祿過意不去,於是在府邸宴請黃昏,黃昏欣然赴宴。
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很是熱鬨。
然而在順天皇宮裡,卻一派淒涼——朱棣和徐皇後對坐,無語凝噎。
內侍康寧早帶著宮女出去了。
帝王的悲哀你不能摻和進去。
要不然什麼時候陛下想起來你看見他痛哭流涕的樣子,他要是覺得尷尬,那麼你那顆在脖子上的頭顱也會變得很尷尬。
出乎朱棣意料之外,徐皇後沒有啼啼哭哭,在夫妻相對凝噎許久後,徐皇後擦拭了一下眼角,柔聲道:“陛下,臣妾相信您做的沒有錯,燧兒泉下有知,也不會怪您的。”
朱棣略微訝然,“妙心你都知道了?”
徐皇後神情黯然,終究是一位母親,哪能真的放下心結,輕聲道:“原本是不知道的,不過在北上之前,我找熾兒聊過,他給我詳說了長平那邊的曲折,熾兒說,您也是沒辦法,畢竟您肩上承擔的是億萬裡山河,不能讓這山河內亂,也不能對不起列主列宗。”
朱棣喟歎一聲,由衷的道:“熾兒這幾年監國沒有浪費時間,很好。”
徐皇後又道:“陛下,燧兒已經薨天,臣妾想問一句,他的犧牲沒有浪費吧,咱們那位妹夫,是否真的在關外經營勢力,有超越他應該恪守的野望嗎?”
朱棣猶豫了下,“沒有,為夫現在也想明白了,就給你說幾句掏心窩的話吧。以前吧,國家蒸蒸向榮,可作為一個天子,還是要注意隱患,須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我其實對黃昏多有提防,最早啟用他時,就打算用黃觀來作為死穴,你應該還記得?不過後來黃觀被景清用作棋子來挑撥幾位皇子,所以那步棋廢了,再到後來的多次任用,不讓他參加科舉也不讓他去軍界,都是提防黃昏,甚至嫁徐家四妹和小寶慶,其實都是為了掣肘黃昏,直到這一次任命長平布政司。”
說到這裡,朱棣神情有點奇怪,“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黃昏很奇怪,妙心你還記得他是如何簡在帝心的?走的神棍路線,雖然他在第一次被召見就洗清了神棍的嫌疑,但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確實匪夷所思,我很多時候都有種錯覺,黃昏仿佛就是另外一個我,他能清晰的知道我心中所想,比如內閣、永樂大典和軍器院火器研發,這些事情恰好就是我想要的,他竟然都能迎合,再者,諸多仕途爭鬥中,黃昏看似全是後發製人,實則是他有著掌控全局的眼光,能根據對手的策略來針對布置,所以才能後發製人無往不勝,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拿捏人心和洞察全局那麼簡單了,所以我一直在想,難道黃昏真的能未卜先知?如果黃昏真是這樣的人,我不敢讓他繼續成長,所以才在長平布局來試探他,不過現在看來,是多疑了,如果黃昏真的未卜先知,他絕對不敢走這一步險棋——一位藩王的薨天,黃昏再大膽,也不敢承擔這樣稍有不慎就全家滅族的風險。”
徐皇後聽得頻頻點頭。
朱棣繼續道:“今天和黃昏開誠布公一席話,作為君王,我已經看透,無論黃昏將來怎樣,他不可能危害大明國祚,而且我隱然有種錯覺,黃昏的目光從一開始就不在咱們腳下的這片區域,而是在海外那更遼闊而未知的區域。”
頓了下,“以天子的立場,黃昏可繼續重用,之前的諸多事情,不止是我猜忌他,他也在畏懼我,所以多有隱瞞,其實說到底,我和黃昏之間,就是彼此的不信任,現在說開了,倒也還好,我倒是期待能和他成三國演義的劉備和諸葛亮那般。”
徐皇後問道:“那麼陛下作為父親呢?”
朱棣沉默了許久,“喪子之痛啊……”哪可能如此輕易釋懷,這會成為心中的一根刺,也許有一天還會生根發芽。
徐皇後也是淒然,眼淚又嘩嘩的流了下來,許久,才梨花帶雨的道了句:“可您終究是天子,大明億萬裡山河和億萬的子民,才是最重要的。”
擦了擦臉,“臣妾也不原諒黃昏,但臣妾還是很高興看到陛下能以社稷為重沒有重罰黃昏,不是因為黃昏是臣妾的妹夫,而是因為熾兒說過一句話。”
朱棣不解,“熾兒說了什麼?”
徐皇後想了想,“在臣妾出發前,熾兒送到城外十裡折柳亭時,他這麼說了一句:‘母後,三弟薨天,我朱家之哀,然若此事查證黃昏清白,則我大明之幸’。”
朱棣若有所思。
徐皇後又道:“熾兒還說了一句。”
“什麼?”
“熾兒說,縱觀這十餘年黃昏所作所為,超然於我等眼光,也淩駕於海外,假以時日,父皇在黃昏的輔佐下,大明必將是海內天朝,而他黃昏亦將是我大明曆代君王的賢臣。”
朱棣沉默了一陣,“太子很自信,也對黃昏很信任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