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叔,你咋了?”,宋德令,祥福村的村支書,宋寶珠二爺爺家的老大。這會兒蹲在田邊愁眉深鎖,臉上滿是焦急絕望。
“寶珠,你咋來地裡了,快回去吧,這太陽老大。”宋德令見宋寶珠這顆軟糯小湯圓也和他一樣蹲在田邊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心裡一軟,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小丫頭的頭,比起祥福村的其他人,他也算見多識廣了。常常去縣裡開會,就是城裡那些孩子,也沒見著誰比得上寶珠可愛的。
以前遇見了宋寶珠,宋德令怎麼著也會笑著逗她幾句,現在卻完全沒了心情。
當下正是莊稼生長期,地裡卻突然冒出很多小蟲子,這些小蟲子專門啃食作物的根係,原本蔥蔥鬱鬱的莊稼被啃得半奄,就連最高產的紅薯和土豆都沒逃過。再這樣下去,莊稼就要死了,顆粒無收,比之前幾年困難時期還慘。
回想著那幾年的日子,宋德令眼裡滿是惶恐無助,如果這些蟲子再沒辦法解決,村裡人下半年和明年吃什麼,該怎麼活下去?
他去了縣裡,向組織反映了情況,才知道原來並不是他們祥福村一個村子有這種情況,縣裡大半的村子都遭了殃。領導們也急得嘴角冒泡,縣裡的專家下到各個村子裡實地考察都在想辦法。卻沒有法子把這些蟲子殺死,據專家說,這是一種新型的蟲子,破壞力大,繁殖能力又極強,就算用藥性極強的農藥將這些蟲子殺了,隻要還有一隻,用不了幾天又會繁衍蔓延到整塊地。而那些藥性極強的農藥對莊稼傷害也大,蟲子被殺死了,莊稼隻怕也被燒死了。
這些蟲子暫時還隻在雲縣境內,如果這幾天還止不住,說不定會向周邊區縣蔓延,以這種速度,到時候遭殃的哪止一個雲縣啊。
想到這些,宋德令的手止不住顫抖。
宋寶珠搖搖頭:“我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呢。”她還沒和各位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嘮嗑,現在回去太虧了。
宋德令沒有心思再和她說話,一雙飽含血絲的眼睛盯著地裡,他已經連續幾天幾夜睡不著了。
宋寶珠感覺到宋德令心情十分不好,她糾結著摸了摸宋德令的頭,奶聲奶氣地安慰:“二堂叔,沒事哦。”
宋德令苦笑一聲,怎麼會沒事?!
地裡大家還在彎腰捉蟲子,宋寶珠不懂,覺得好玩,她也跟著下地捉了起來,這些蟲子個頭小,爬得卻快,地裡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宋寶珠好不容易捉住一隻,正想拿給旁邊的李奶奶炫耀,哪想到李奶奶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臉絕望:“完了啊,這些莊稼救不回來了。這可咋辦啊,老天爺啊,你這是趕儘殺絕,不給人活路啊....”,聲音淒愴,聽得宋寶珠心裡一抖。
有人帶頭,強撐著的其他村民再也繃不住,有人對著莊稼嚎啕大哭,有的雙目無神望著農田,還有的跪在地裡喃喃自語。
宋寶珠感到害怕。
“李奶奶,您咋了,您彆這樣....”,她用小手想把李奶奶拉起來,李奶奶渾濁的眼睛看向她,忽然一把保住她哭起來:“孩子,你要跟著遭罪了,我可憐的孩子....”
這時宋誌中和宋誌北從另一邊地裡過來了,他們把手足無措的宋寶珠抱過來。宋寶珠被宋誌中抱著,雙臂攀著他的脖頸,小聲問宋誌中:“五哥,李奶奶和那些叔叔嬸嬸他們咋了?他們怎麼那麼傷心啊?”
宋誌中一頓,摸了摸她的頭:“沒事,李奶奶乾活太累了。寶珠,我送你回去吧,地裡太陽太大了。”他今年十三歲了,那幾年的困難時期他經曆過,知道那樣的日子有多可怕。這些莊稼再救不回來,隊上會顆粒無收,下半年的日子比那幾年還要難熬。
看了看像仙童一樣的妹妹,在心裡發誓,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他寧願自己餓死,也要把糧食省給妹妹。
宋寶珠乖乖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