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祁家去山上的院子, 還有一段路程。
家裡原本隻有一駕馬車一架牛車,後來祁昀又置辦了兩架, 以備不時之需。
尋常來說,車是好買的,但是拉車的馬和牛卻不容易弄到。
尋常人家能有頭牛都寶貝的很,一頭牛頂的上五個壯勞力, 自然是小心伺候著,根本舍不得拿去拉車, 更彆說馬了,哪怕拉車的馬比不上那些高頭大馬, 但也要好好的草料伺候著, 半分不得懈怠。
不過祁家到底是不似尋常百姓,本就家裡富庶, 有專門的地方養馬養牛, 如今日子過得更好了些, 再買馬匹也養得起。
今兒個出門的時候,便是兩架馬車兩架牛車, 雖然沒有刻意招搖, 就連車輿上用的布料都沒用什麼鮮亮的,可是依然引了不少人圍觀。
說不羨慕是假的,但是也就隻是羨慕罷了。
這些人不少也受了祁家恩惠, 不是包他家的耕地, 就是在祁家的鋪子裡做工, 祁家算是他們的東家, 看到如今祁家興盛,他們雖然心裡豔羨,可還是為了祁家高興的。
東家好了,他們這些指著祁家吃飯的人家才能過好日子。
方勵作為藥鋪掌櫃,早上也是去祁家了一趟,自然瞧見了祁家出門的排場,回來時就對著董氏描述了一番。
董氏如今早恢複了身子,瞧著比懷胎時氣色還要好些,聽了方勵的話不由得笑道:“好了好了,每次你去了東家那裡回來後,就是一通誇,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說會道呢?”
方勵不由得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回道:“我所言非虛,東家確實是懂得經營之人,萬裡難挑其一。”
董氏聞言,也是跟著點頭,聲音有些感慨:“是了,你我跟了東家這些年來,如今東家的光景確實是越來越好,二少爺出類拔萃我們是瞧見的,可除了二少爺,他們還有大少爺的體麵,三少爺讀書又好,東家未來怕是有大造化的。”
方勵也跟著點頭,心裡卻比董氏想得更多了一層。
如今朝廷鼓勵商賈人家,給商人的利好也是曆朝曆代之最,隻是地位最高的毫無疑問還是皇親國戚和文人學子。
祁家大郎能守得住家業,祁家二郎能富甲一方,祁家三郎能科考奪魁,這三兄弟選了三條路,卻都走得很好。
而且在方勵看來,未來他們是能守望相助的,相輔相成,祁家的未來遠非一方富戶那麼簡單。
方勵心裡想著,嘴裡就不由得說道:“算起來,我們未來是好是壞,怕是要要拴在二少爺身上的,二少爺大才實在是非凡人能比肩。”
董氏緊了緊懷裡的虎子,晃悠著哄他睡,眼睛則是笑眯眯的看著方勵:“得了吧,這些好話你同我說也沒用,倒不如找個時間,去同東家說,畢竟你誇他總不能老是背後誇讚,人家也聽不著,這不是白誇了麼。”
“娘子,我說的每句話可都是肺腑之言,可不要把我同那些總是拍人馬屁的鑽營之徒混為一談。”方勵的表情有些嚴肅。
隻是他這模樣或許能唬住旁人,卻唬不過董氏。
她依然笑盈盈的,對著自家總是一副正經模樣的相公道:“我當然知道了,我家相公最是正派不過了,有什麼說什麼,直率得很,這嘴巴從來不會說諂媚之詞,對吧?”
方勵點頭,對於自家娘子能體諒自己而格外欣慰。
董氏又晃了晃懷裡的虎子,依然笑著看他:“那你告訴我,你歡喜不歡喜我?”
一句話,憋得方勵臉色漲紅。
雖然一開始他娶了董氏的時候,是因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洞房時才是頭遭見麵,隻是剛一見麵,董氏朝著他燦爛一笑的時候,總是一根筋的老實孩子方勵就被她吃得死死的。
方勵老實剛正,偏偏董氏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偏偏董氏懂得服軟,懂得哄人,把自家老公哄得一愣一愣的。
這會兒便是如此,方勵總是說不出蜜語甜言,董氏也不催,隻誇他照直了說話不拐彎,現在問到了癢處,那你也最好實話實說。
方勵心思如何,董氏當然知道,可她就想聽他說。
果不其然,縱然臉上發紅,方勵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我自然歡喜娘子,歡喜急了。”
這答案董氏喜歡,也不管這句甜言是不是自己套來的,湊過去就把自己塞進了方勵的懷中。
自家相公臉皮薄,她也不會真的像是嬌娘夫妻那樣黏,可是現在方勵能麵紅耳赤的抱著自己不退開,已經是進步了許多,董氏心想著,慢慢來唄,她的時間有的是。
不過如今自己的身子養的差不多,自家兒子虎子也算是立住了,等嬌娘從山上院子回來,她也該帶著虎子去拜訪才是。
而被董氏念叨的葉嬌此刻坐在馬車上,懷裡抱著旭寶,隻是和她同車的卻不是祁昀,而是柳氏。
自旭寶出生,就養在了祁昀和葉嬌的院子裡,劉婆子來幫忙也是到院子裡幫忙,不曾把孩子抱去給柳氏。
柳氏當然是想見孫子的,可是她心裡總是記著自家二郎自小身子不好,到底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還是出生以後沒照顧好,柳氏總是沒準兒。
哪怕是理智上知道祁二郎的身子不是照顧不當,可是柳氏心裡總是有個結。
如今旭寶出生,柳氏就分外緊張,不僅讓葉嬌多做了十天的月子,還讓旭寶好好養著,甚至把劉婆子都遣了來,好好照看,不讓有絲毫偏差。
而她卻很少見到旭寶,葉嬌之前想過,旭寶身子康健,現在也不是冬日寒天的,抱去也不礙事,可是柳氏卻不讓她抱來,就讓她在屋子裡養著就是了。
現在既然出了祁家,祁昀和葉嬌合計著柳氏該是想孫子了,就讓葉嬌和柳氏坐在一車,旭寶跟著她們,祁昀則是坐在另一架馬車上。
也算是成全一番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