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吃的自在, 祁昀卻有些食不下咽。
他一早便能猜到三公子的身份不同尋常,如今隻是印證了這點罷了。
那位名叫華寧的女子, 既然被稱呼殿下,那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又說父親病重來尋哥哥,如今病重的也就隻有宮裡的那位了。
這麼一對,那他們兩個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公主。
既然是三公子, 隻怕就是個排行第三的皇子。
不過他隻是尋常百姓, 與官宦人家毫無關係,這裡又不是天子腳下, 普通人其實和自家娘子差不多, 聽到殿下兩個字怕是都反應不過來是誰, 更彆說知道皇子皇女的名諱。
若他是三皇子,那祁昀還是能知道那是端王, 畢竟端王獲封的封地距離此處不遠, 附近的人都知道。
可, 端王啊……祁昀突然覺得懷裡的請帖有些燙手。
葉嬌見他總是給自己夾菜, 便偏頭瞧他:“相公, 你也吃。”
祁昀笑了笑,心裡一歎。
這些事情果然不能在吃飯前說, 真真影響食欲。
葉嬌則是夾了筷子羅蓑肉給他:“這個好吃, 相公動動筷子。”
祁昀哪怕現在腦袋裡想這事兒, 原本吃不下的, 但瞧瞧葉嬌期待的眼神,卻還是吃了。
葉嬌看自己夾的他就吃,便樂得反過來喂自家相公,祁昀不忍心拂了娘子好意,照單全收,最後倒是比往常還吃的多些。
等入了夜,葉嬌在床上哄著剛剛吃完奶的旭寶睡覺,眼睛卻瞧著祁昀。
祁昀對上了她的目光,溫聲道:“嬌娘瞧我做甚?”
葉嬌看了看睡熟了的旭寶,給他拉過小被子蓋上,由用柔軟的枕頭圍上,這才對祁昀道:“相公,你剛剛說要給我解釋華寧的名字的。”
小人參顯然記性很好。
祁昀呼了口氣,並不瞞她,拉著她坐下,把事情細細的同她說了個清楚明白。
等都說完,葉嬌眨眨眼睛,總結了一下:“也就是說,三公子和華寧是兄妹,都是皇帝生的,對嗎?”
祁昀點點頭。
“很大?”
“很大。”
“比城裡的縣丞還大?”
“大。”
“哦。”葉嬌卻沒有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就打了個哈欠,“這些稱呼我記下了,下次定然不會喊錯。相公,我們睡吧。”說著就躺到了床上。
祁昀微微一愣,卻也進了床帳裡,躺到了葉嬌身邊,輕聲道:“嬌娘不怕嗎?”
葉嬌很自在的湊過去,讓祁昀環著自己,聲音柔軟:“為何要怕?我沒惹過他,也沒做過壞事,怕他什麼?”
一句話,讓祁昀微愣,而後就笑起來。
是了,怕什麼呢?左右事情來了躲不掉,想出法子才是真的。
低頭親了親葉嬌的額頭,祁昀輕聲道:“嗯,嬌娘說得有理極了。”
葉嬌則是嘟囔著:“明天華寧邀我過去說話,我答應她的。”
……明天?
祁昀記著,三公子請自己去的時間也是明天。
看起來這條船是必須要上了,無論是為了葉嬌還是為了自己,這一趟祁昀都是要去的。
另一邊,被祁昀念著的楚承允卻沒有一星半點刻意的心思,他也不知七公主會請了葉嬌來,不過是巧合罷了。
隻是祁昀有個事情還是猜得對的,楚承允確實存著同他說大事的心思。
“相公,你當真這般看重他?”孟氏側坐在榻上,伸手輕輕地幫楚承允揉捏著肩膀。
楚承允如今傷勢未愈,稍微動一動就要疼,便隻能在床上靜養。
可是身子養著,腦袋卻不能鬆懈下來。
他靠著軟墊,眼睛瞧著孟氏,緩緩道:“這些事情早晚是要讓二郎知道的,我與他之間有商隊盟約,總不能糊弄著他。若是未來事成,他便是一躍成了皇商,這還是好的。要說不好的,便是大事不成,他自然得早早和我撇清,當下便是越發不能瞞著。”
楚承允此話一出,孟氏心裡就鬆快了不少。
雖然今兒早上華寧公主來的時候已經把話說開,當時楚承允答應了要回京,可是孟氏心裡還是擔憂,怕他臨時改了主意。
現在楚承允能這麼給祁昀盤算,起碼說明了他是定了決心要回去的。
心思稍安,麵上孟氏的動作微微一頓,似有不解的看著他:“相公,我隻以為你與祁三郎投緣,沒想到你還會為了祁二郎考慮。”
能幫祁昀盤算這麼多,甚至想著若是自己事情不成,祁昀要怎麼和自己撇清關係,這已經是格外關心了。
楚承允則是輕聲道:“我與他組商隊,本就不是單純為了名利,而是為了能給朝廷做點事情。不管二郎初衷如何,最終他是幫了我的,這是大善,無論成與不成,他這件事情都該能做下去才好。”
孟氏笑了笑,又給楚承允揉捏肩膀,嘴裡道:“相公你總是對事不對人,心思良善,怪不得七公主與你親近。”
楚承允聞言,彎起嘴角,聲音裡帶著感慨:“華寧此次來尋我,並不僅是因為同我親近,也是為了保全她的母妃一家。”
孟氏微愣:“什麼?”
楚承允並不瞞她,緩緩道:“華寧的母妃是郭貴妃,她們母女如今日子過得順遂,隻是因為郭貴妃的哥哥是當朝驃騎大將軍,戰功赫赫,精兵無數,這才讓她的日子過得穩當。可是我那幾位兄弟都拉攏了朝臣,其中不乏軍中人物,他們誰上去,周圍的人都要得了從龍之功,跟著雞犬升天,郭家必沒有好日子過。”
此話一出,孟氏就抿緊了唇角。
這個道理,她又何嘗不知道呢?
其實孟丞相總是希望楚承允爭位,也是為了保全孟氏一族的榮光。
華寧公主費了大心思才能出得來,大抵也不光是為了個心儀男子,隻怕還帶著郭家的希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