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了小室, 宋管事就小跑著去給祁昀拉開了椅子,讓他坐下。
祁昀則是脫了裘衣後坐過去,鐵子見宋管事做了自己的活兒,也不敢閒著,跑去把炭盆燒的更暖了些。
而宋管事待祁昀坐下後立刻道:“東家,昨天夜裡, 我收到了飛鴿傳書, 說商隊本來都是順風順水的,可是剛出了北狄國的時候,被一群逃兵給圍了!”
逃兵?
祁昀猛地皺緊眉頭,明白了為什麼宋管事這麼著急。
其實在組建商隊之前, 祁昀是做過不少功課的, 自然知道商隊會遇到的各種麻煩。
會遇到卡扣,會遇到匪徒, 這都是有可能的。
之所以要給商隊準備好充足的銀錢, 就是讓他們這一路上進行打點。不少攔路的要的不過是銀子, 給了銀錢就能走通,倒沒有什麼打緊。
但是逃兵不一樣。
這些人是戰場上的逃部,手上有著刀劍, 不能回來, 因為回來被抓了就是死罪,但他們也不敢去狄戎之地, 生怕被人害死, 就隻能落草為寇成了匪類。
可是他們和普通匪類不同, 一般的山匪給錢就放人,可是到了他們手裡卻很難脫身。
這是群亡命之徒,拖不了多少時候。
祁昀坐在那裡,眉頭緊皺,似乎在想著對策,但是在宋管事心裡,其實這件事情已經完了。
不少商隊其實都碰到過這種逃兵的,沒有一個能跑得脫。
那些大商隊尚且如此,自家商隊本就人不多,更是難逃。
完了,全完了。
宋管事越想越傷心,竟然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鐵子趕忙去扶,祁昀也站起身來準備去攙扶,可是這一起身,他就從窗子裡瞧見了個模糊的人影。
小室的窗戶糊的並不算厚,不像是臥房,總要糊的厚厚的有時候還要蒙上布來防風。而小室的窗戶相對透亮些,雖然外頭的情景看不真切,但是也能瞧個大概籠廓。
院子裡,模模糊糊有個人影,身量高,身姿挺拔,比尋常人大了好幾圈兒。
而在祁家,目前隻有一個長得如此高壯的。
祁昀立刻起身,顧不得披上裘衣,走過去拉開了小室的門。
葉平戎本是想要來與葉嬌說說話,可他也知道現在時候尚早,怕擾了葉嬌,便站在園子裡等著,突然聽到旁邊有動靜,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小室門口的自家妹夫。
大概是因為最近對祁家好感倍增,葉平戎看著祁昀也覺得哪兒哪兒都順眼,笑著道:“妹夫,新年……”
可不等他說完,祁昀便道:“大哥,有急事,且進來說話。”
葉平戎是頭一次看到一貫淡定的祁昀這般急,這讓葉平戎先是一愣,而後便正了正神情,也不多問,直接走了進去。
等關了門,祁昀便道:“端王對於商隊,有沒有過囑托?”
葉平戎聽到是商隊的事情,立刻表情嚴肅。
他一直隨侍在楚承允身邊,自然知道楚承允對商隊的看重,便道:“商隊之事王爺一直記在心上,隻是囑托卻是沒有的。二郎,可是有什麼事嗎?”
祁昀並沒有再多問廢話,他與葉平戎如今本就是親如一體,沒什麼好遮掩的。
不過祁昀也沒有開口,而是看向了宋管事,宋管事立刻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葉平戎聽說是逃兵,先是神情一鬆,可馬上就又皺緊眉頭。
祁昀不由地看他:“你想到什麼了?”
葉平戎也不隱瞞,直接道:“我在邊關多年,除了打仗,也經常要承擔一些押解任務,認識了不少外邦的人,其中也有我的朋友。若是山匪,大多數量眾多,我可能還沒太多辦法,但要是逃兵,數目不大,我自然能找到人應對,不算難事,可是……”
“可是什麼?”
“從這裡到關外,起碼有千裡之遙,若是想把消息送過去,隻怕跑死了馬也要耽擱上好些時日,實在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葉平戎這個擔憂倒是真真切切,千裡之遙說起來不過四個字,但是卻不是輕易就能到的。
可話音剛落,葉平戎便看到祁昀的臉上露出了略略輕鬆下來的神情。
這讓葉平戎有些意外:“妹夫,你不要太低估那些逃兵的凶殘,若是不能儘快把消息傳遞過去,隻怕難辦了。”
祁昀則是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礙事,你隻管寫,記得字寫小些,信,我自有辦法送出去。”說完,祁昀對著宋管事道,“商隊是在離開北狄國之後被圍了,對嗎?”
宋管事應了一聲:“是。”
祁昀立刻站直了身子,道:“鐵子,去,把後院最快的那幾隻鴿子取來,要快。”
鐵子也顧不上應聲了,扭頭就跑出了門。
葉平戎這會兒也寫好了親筆書信,蓋了印章,交給了祁昀,而後問道:“妹夫,你準備怎麼送出去?”
這會兒鐵子還沒回來,祁昀便有時間解釋道:“從我想要籌謀商隊開始,便花了重金買了數十隻鴿子,都是訓練有素的,千裡的路程,鴿子隻用一天便可到了。”
葉平戎也知道信鴿好用,尤其是戰場上,很多時候戰況緊急,不能等,尋常馬匹根本來不及,便會有人用鴿子來進行傳遞。
但是葉平戎眉間的褶皺並沒有鬆開來:“信鴿這東西隻能歸巢,不能隨便放的,哪怕你把鴿子放了出去,它找不到商隊的地點也是白搭。”
祁昀這會兒正從一旁的匣子裡拿出竹筒,細細的卷好了信往裡塞,一邊塞一邊道:“我這鴿子認路,準得很。”
葉平戎不解:“什麼?”
祁昀手上很小心的擺弄著竹筒,聲音不停:“我重金買下的都是能去往邊關附近幾個鎮子上的鴿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訓練一番,確保鴿子可以認路,他們可以很快來回。”
葉平戎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