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抬頭,方氏就看到了已經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葉嬌。
小人參從來都是個直率性子,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旁的什麼都不在乎的。
她吃起東西來也是格外爽直,不端著也不藏著,被柳氏教導出來了好儀態,瞧著也是賞心悅目的,最難能可貴的是,葉嬌從不挑嘴,吃什麼都香的很。
方氏就盯著她看,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家婆婆柳氏喜歡讓葉嬌來陪著吃飯。
除了秀色可餐外,還因為自己這位弟妹吃東西的樣子太下飯了。
眉眼帶笑,臉頰微鼓,每一口都帶著滿足。
哪怕是方氏這種打定主意不多吃的人,都不由得有了食欲,默默的把桃花酥放進嘴裡。
好吃是真好吃的,方氏又伸了筷子。
等馬車停下時,瞧著桌上空空如也的幾個碟子,方氏不由得哭喪了臉。
怕是又要胖了……
不過很快她又笑起來,桃花酥真好吃,以後大不了多走走,總不能虧待了自己。
等兩人相攜進了縣丞家門後,就坐到了後麵幾排,並不往前湊。
縱然如今商人地位提高了,但當官的人家還是要被高看一眼的。
祁家如今是新貴不假,但是這些後宅女子之間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各有各的門戶,祁家因為是新起來的,還沒融進去,便沒什麼事做。
其實方氏有自己的朋友,她在閨閣中也有認識的小姐妹的,隻是這次她就拉著葉嬌說話,沒有離開過。
或許方氏在家裡會有些眼熱祁昀進項多,可是一出家門,方氏還是能分得清內外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很清楚。
從進門後方氏便一直呆在葉嬌身邊,給她說著到這裡來的夫人們都姓甚名誰。
葉嬌端著茶盞聽著,因著吃飽了,葉嬌也有力氣去記一記,縱然不能記全,能記下和祁家有可能有關係的便好,旁的隻聽個大概就是了。
前頭圍在縣丞夫人身邊的人們如何熱鬨,祁家兩個兒媳婦都沒有往上湊。
方氏有自己的道理:“如今,他們兄弟三個都有自己的前程,我們不用奉承誰,不然以後他們若是有誰發跡了,如今我們做的事情便是給他們丟人。倒不如躲個清靜,略略認識些就好,不得罪就是了,其他的等以後再說。”
葉嬌聽得出方氏在寬慰自己,她對著方氏笑笑,輕聲道:“嫂嫂放心,我不在意。”
小人參的心很小,能裝下的不過就是在乎的那些人,不在乎的人關她何事。
旁人如何與她無礙,自己開心才是最緊要的。
她對著方氏輕聲道:“我隻想等早早散了,要去看燈呢。”
方氏笑著點頭,讓她再耐心等等,可是等葉嬌扭過頭看向彆處的時候,方氏圓圓的臉上卻有些不解。
以往縱然自己到這種茶會上不會過於熱絡,但也不至於誰都不理,今天未免過於冷清了。
倒像是……被誰擱置了似的。
等到茶會散了後,臨出門時,方氏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縣丞娘子旁邊站著的年輕婦人總往她們這裡看,眼神冷淡,似乎還有些厭煩。
小人參同樣瞧見了那人,她拽了拽方氏的袖口,低聲問道:“嫂嫂,那是誰?怎麼總看我。”
方氏微微皺眉,因著那年輕婦人臉上的粉敷的厚,又隔得遠,她仔細分辨才認出了,用手拿著帕子擋著嘴巴對著葉嬌低聲道:“她是城東賣陶器的林家女兒,我記得是許給了縣丞兒子做娘子了,隻是當時你在月子裡,便沒讓你去吃酒。”
縣丞家娶兒媳婦,周圍有點頭臉的都會過去慶賀一下。
不過葉嬌生完旭寶就坐月子,坐完月子就去了山上的院子裡,這些就都是不知道的。
可是林家……葉嬌沒有印象。
不過那邊的林氏卻死死的盯著葉嬌,心裡氣不平。
她家原本是個富庶的,就因為自家五弟染了臟病,祁家二郎就直接斷了和林家的聯係,直接讓林家折了最大的來源,其他的商鋪也斷斷續續的斷了他家的生意,讓林家最近的日子過的格外艱難。
林氏娘家來和她哭過,讓她幫襯一下自家,可是林家總不好說是因為林五郎自己夜夜春宵才搞出來的事情,便說是祁家三郎慫恿他去的,至於家裡的生意那就是祁家二郎先不講情義。
林家的意思本是說說自己的苦楚,能讓女兒在縣丞麵前說說好話,給他家一些好處好東山再起。
誰知道林氏隻記得了祁家的仇,反倒把他們叮囑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
再加上林氏嫁人之後日子不太好過,相公見天的出去玩耍,晚上都懶得回家,便讓林氏越來越憋屈。
林氏心裡恨極,不僅僅是因為祁昀斷了生意往來,還恨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的五弟患了臟病?
按著她娘家的說法,當初林五郎是要和祁明一起去妓館的,祁明自己不去就罷了,為什麼不攔著自家五弟點,不讓五弟去不就什麼事情都沒了嗎?
若是祁明稍微有點同窗情誼,總不用讓自家遭此劫難。
人人都護短,林氏也是如此,再加上娘家的話她都信,總歸不能承認是自己的錯,那就是彆人的錯,正好祁昀祁明是哥倆,林氏就把所有錯處都扣在了他們頭上。
如今聽說祁家二郎的娘子要來,林氏就憋著勁兒要找她的不痛快了。
偏偏葉嬌不往前湊,沒給她機會。
再加上剛才茶會時,便有人說起那邊坐著的嬌俏婦人就是祁昀的娘子,又是誇祁昀給她畫眉,又是羨慕葉嬌臉漂亮身段好,林氏心裡就愈發難受起來。
越難受,就越淡漠,甚至還要攔著旁人與葉嬌說話,隻是葉嬌渾然不在意的自在模樣,弄得林氏格外氣悶。
以前在閨閣中時,林氏並沒有太多算計,不過林家後宅不寧,許多下作手段她就算沒做過卻也是聽過的。
如今,她是縣丞公子的正房娘子,哪怕婆家因著她娘家式微便有些冷淡,但她既然占著位置,就有底氣。
想到這裡,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廳堂,立刻招呼了個下人來,對著他道:“那兩個人的車架,你瞧見了嗎?”
這下人是在縣丞府上做事的,如今少奶奶有話他也不敢不應承,立刻瞧了眼林氏指著的馬車,點點頭道:“看到了。”
林氏輕聲道:“如今過年了,難免會有些驚馬翻車的事情,倒也不足為奇。”而後林氏給這差役塞了一個荷包過去,“你拿著,去找兩個差役就說我請他們吃酒,做成了還有彆的賞錢。”
下人悄悄顛了顛,這荷包裡少說也有三兩銀子。
他心領神會,笑嗬嗬的把荷包揣起來,扭頭離開去招呼人了,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心裡則是想著,這個少奶奶倒是比縣丞夫人大方得多,這事兒值得做。
至於那是誰的車架,他才不在乎呢,稍微搞點事情而已,左右有縣丞撐腰,隻要不鬨出大事便好了。
不過在林氏回了廳堂後,就聽見有還沒有離開的夫人們嘀咕:“瞧瞧人家祁家二郎,還知道來接娘子回家呢。”
“祁家二郎我知道,那個長得好的就是了,可他旁邊那個又高又壯的是誰?”
“說是葉氏的兄弟,具體的倒不清楚。”
“那個爛心爛肺的葉二?”
“不,剛聽葉氏喊的是大哥,應該是葉大。”
“真不錯,瞧著娘家也有倚靠了,葉氏真真好福氣了。”
林氏聽著她們的話,一言不發,心裡卻是冷笑。
再得意又如何?等會兒倒要看看誰哭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