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一愣,而後低頭翻看了一下手上的銀票。
加起來,八千五百九十三貫,和他賬目上所記載的分毫不差。
這讓祁二郎有些驚訝的看著葉嬌:“嬌娘,你怎麼記得如此清楚?”
葉嬌正在把匣子塞回去,聞言,一麵合上暗格一麵回道:“相公你讓我管錢,那我自然要仔仔細細的記得才能幫上你啊,之前你教我的那些管賬本事我都記著呢,給我瞧得賬目我也都記下來了。”
這些開銷不少,還有因著之前買山買地花銷的銀錢,葉嬌的匣子又空了一半。
不過小人參不覺得心疼,花出去多少相公都能賺回來,便沒什麼好在意的。
不過因著現在祁昀的生意越做越大,賬目越來越多,小人參每天都要重新翻看才能熟記於心。
祁昀則是站在原地,看著葉嬌,許久沒有說話。
其實相處數年,祁昀也知道自家娘子的脾氣,看起來是個活潑愛玩的,可是實際上嬌娘最喜歡的便是吃睡,脾氣就是和旭寶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有些事情,隻要不是緊要之事,葉嬌從來都是懶得管懶得學。
她能耐下性子來學認字,是為了看醫經學藥典,然後給祁昀養護身子。
她能堅持種那些藥材花,也是為了祁昀好,這些他心裡都清楚明白。
可是祁昀沒想到的是,葉嬌連家裡的賬目都能背過。
祁二郎是個過目不忘的,那些賬冊不用什麼心力便可記住,但是他家娘子並沒有這個本事,隻怕是下了苦功夫。
至於緣由,剛剛葉嬌說的清楚,她想要幫祁昀,而這話是當初祁昀為了把家裡的錢財給葉嬌儘情花銷才哄她的,哪怕葉嬌不曾去精心管賬,祁昀照樣能記得清楚明白。
但隻是為了那句幫他,自家嬌娘就真的費心在這些繁雜無趣的事情上……
葉嬌重新把被褥鋪好擋住了床板,這才發覺祁昀一直沒有開口。
她有些莫名的回頭,可不等看到人就被祁昀從背後抱緊了。
葉嬌本就是半跪在床榻上,被他這麼一摟立馬失了平衡,兩個人在床上滾成了一團。
小人參驚呼一聲,低頭看著男人牢牢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不由得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相公你做什麼?”
男人把下巴放在她的頸窩,聲音裡帶著笑意:“本想和你說聲謝謝的。”
“那你直接說就是了,若是剛剛你摔傷了自己可怎麼辦?”
“不會的,上次娘子說硬,我便讓人把褥子多加了不少棉絮,自然是不會磕碰到的。”
葉嬌聞言,便想到上次研究書的時候她的背脊被硌紅的事情。
本該是件羞澀事兒,可小人參卻不由得伸手摁了摁褥子,點點頭:“是厚了不少,相公真好。”
祁昀就猜到葉嬌會這麼說,可真的等聽到了還是止不住的笑,在她的臉上親了又親。
而正在地上騎著小馬的旭寶聽到動靜,扭頭去看,就瞧見自家爹爹和娘親摞在一起,不知道做什麼呢。
旭寶立刻從小馬上下來,笑嗬嗬的跑過去,扒著床邊一蹦一蹦的,嘴裡嚷嚷:“旭寶也要玩,旭寶也要玩!”
葉嬌立刻一把推開了祁昀,探出身子把旭寶抱起來,眼睛卻是看著祁昀。
祁昀正在心裡後悔該把胖兒子抱出去的,等對上葉嬌的眼神時,祁昀才愣了愣,而後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旭寶恍然不覺,笑嗬嗬的拍著手,準備和爹娘一起做遊戲。
而祁昀和葉嬌就真的把他放在了床上,拿了個布老虎來逗他,一直到旭寶玩兒累了,躺下睡著時,祁昀便交了小素進來抱著旭寶去了隔壁廂房。
旭寶躺在小床裡抱著布老虎的時候,嘴巴嗚噥了一聲。
尋常他都是抱著葉嬌睡覺的,今天卻換了布老虎,小家夥自然能感覺到不同。
今天的娘親硬邦邦的,也不香香了。
中間他醒了兩次,都是祁昀給他把尿的時候醒的,可是旭寶還是委屈的不說話。
想娘親,爹爹不香香……
不過等到第二天旭寶醒來時,他就在葉嬌的懷裡,隻是周圍不再是熟悉的房間,而是馬車的車輿裡。
旭寶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先瞧見了抱著自己的葉嬌,旭寶開開心心的喊了一聲“娘”,而後就看到了正瞪著眼睛瞧著自己的另一個小胖墩。
旭寶是個活潑性子,縱然剛睡醒也能立刻揚起大大的笑容:“虎子哥哥。”
抱著虎子的董氏臉上帶笑:“旭寶可真聰明,還記著虎子呢。”
葉嬌則是摸了摸旭寶的小臉蛋,給他喂了水,又喂了加了蛋黃和魚肉的米糊糊後才道:“讓他們一處玩玩吧,從這裡到山上怎麼也要一個時辰,這兩個孩子在一處也省的煩悶。”
董氏便將虎子放到了軟墊上,等旭寶也坐到軟墊上後,虎子立刻過去直接趴在了旭寶身上,喊著“弟弟”,軟軟乎乎的,聽起來格外親近。
旭寶則是咯咯直笑,拉著虎子,還熟門熟路的從馬車的櫃子裡拿出自己喜歡的布球,跟虎子一起玩。
兩個孩子處的好,董氏也是開心的。
她生虎子的時候不容易,虎子早產,身子虛弱,嬌養著才成了現在胖墩墩的模樣,隻是因為身子不爽利的緣故,從小就內向些,不太喜歡動彈。
可是旭寶卻是個小太陽似的孩子,活潑好動,又格外熱情,兩個孩子自小就處得來。
而且退一步說,旭寶是東家的小少爺,虎子能和他玩在一起對董氏來說也是好事。
隻是董氏心裡奈不住的好奇。
今兒葉嬌一早約她便是說要去山上看園子,董氏也聽說了東家新添置了一處園子,就在山上,地方極大,旁人都是沒去過的,這次葉嬌一說邀她去,董氏就答應下來,卻不知道去做什麼。
小素坐在軟墊旁邊伸手護著,省的孩子們被馬車顛簸磕碰到。
董氏得了空閒,眼睛便看向了葉嬌:“這次上山可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葉嬌笑著點點頭:“我想著就快過年了,等過了年,天氣漸漸暖和,有些藥材就能種下,便想著春蘭幫我瞧瞧那山上什麼地方適合種它們。”
雖然小人參以前自己就是個藥材,也認識不少尋常藥典上沒有記著的品種,可是在種藥材這事上,她還是樂意多聽聽董氏的建議,兩個人合計著來總好過自己一個人悶頭折騰。
董氏自然不會拒絕,不管是出於對東家的尊重,還是出於兩個人的交情,這趟董氏都是樂意跟來的。
不過就在這時,原本平穩行進的馬車突然停了。
葉嬌撩了簾子問道:“何事?”
外麵趕車的車夫回頭道:“二少奶奶,牽頭似乎鬨起來了,堵了半條路,是不是要等等?”
葉嬌沒說話,隻是撩了簾子往那邊看,不過兩邊人她都不認得。
董氏也湊過去,隻瞧了一眼便道:“嬌娘,繞開吧,那邊是吳家和錢家,沾上他們的事情就是一攤子腥氣,還是早早躲開的好。”
“好,繞開吧。”說完,等馬車重新走動起來時,葉嬌才看向了董氏,“吳家怎麼了?”
董氏聽她問,立刻來了精神。
她是個活潑外向的脾氣,結交了不少後宅婦人,而婦人們湊在一起除了遊戲品茶,最樂意說的便是各家之事。
誰嫁納了妾了,誰家鋪子倒了,每天都有新鮮事兒,隻是有真有假有大有小,挑揀著聽聽就算了。
而能讓董氏露出這種神情的,還是上次林家出事的時候呢。
本著有新鮮事兒就要一同分享的心思,董氏湊到葉嬌身邊,對著她悄聲道:“你最近怕是忙得很,所以沒聽說,其實這城裡都傳遍了,說是魯七姑娘抬進吳家當了貴妾後,吳大郎那個總是哭哭啼啼的娘子錢氏不知道遭了什麼罪,大病一場,半條命都要沒了,錢氏娘家正和吳家鬨個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