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要得金匾的事情, 知道的人不多,鐵子算是一個。
祁昀沒見得多高興,但是鐵子倒是實打實的開心。
去過一趟京城,鐵子這個鄉下孩子算是見識到了所謂的京城繁華。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這是之前鐵子在跟著祁昀認字時背過的詞, 當時隻覺得寫的誇張,可真的在京城裡見過那過年的氣氛, 便知道詩詞不足以描繪其萬一。
而在那種地方開鋪子, 就算隻是一家鋪子也好,隻怕也是大大的好處。
再加上皇帝禦賜的匾額,自然是能有一席之地。
於是, 鐵子就這麼眼巴巴地等著。
一天不來, 兩天不來……十天不來,二十天不來……
一直到過去了兩個月,二少奶奶的肚子都鼓了起來, 時候也從春日到了盛夏,甚至祁二一家都上了山上的院子,也不見金匾到家。
等了這麼久,鐵子都覺得煩了,瞧著知州那邊一直沒動靜, 石天瑞都來問過好幾次, 鐵子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隻是最近事情多, 尤其是要到山上的園子住, 準備的事情很多,也就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終於這天,等到二少爺在廂房裡看賬的時候,鐵子抓住機會對著祁昀問道:“少爺,禦賜之物他們也敢攔著,這是瘋了嗎?”
祁昀倒是心平氣和,輕輕地在賬本上勾畫,嘴裡道:“托詞怎麼想怎麼有,而且知州大人也沒說不給,隻是放出風來讓我去要罷了。畢竟有了這個匾額,對我祁家有大用,但對他卻沒得利,他便略略的攔一下來找我要好處罷了。”
鐵子有些不解:“要什麼好處?”難不成,他也想要祁家像是孫掌櫃那樣,送個美人才行?
祁二郎翻過一頁,語調緩慢:“金銀,財物,或者讓利邵家,不外如是。想來這次嘉獎的是賑災義舉,雖然難得卻不是獨一無二,邵知州很懂得分寸拿捏。”
“就不怕罰他一個抗旨不遵?”
“他沒有抗旨,隻是拖延而已,今天說撫恤災民,明天是約見下官,總是有話說的。再者說我等經商坐賈之人,有幾個能上達天聽?”
少爺你能。
鐵子是在京城裡和葉平戎一起看過店麵的,也在葉平戎的宅子裡住過,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自家二少爺的本事。
上達天聽,隻怕就是一封信的事兒。
可是既然祁昀不說,鐵子也不會多問,便道:“那少爺,我們怎麼辦,就這麼撂著不管也不是個事兒。”
祁昀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不能給他哪怕一個銅板。”
並不是祁昀舍不得那些銀錢,也不是他不知輕重,事實上,他遇到的吃拿卡要的不少,光是商隊過掉那些關卡時,就沒少打點銀錢。
但是這次不同。
牌匾是禦賜之物,邵知州覺得楚承允不會詢問那是因為他不知內情,祁昀卻知道,楚承允這次既然把東西給出去了,多少是要問問的。
尤其是楚承允的脾氣祁昀算是摸透了,彆管心思如何城府多深,歸根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對旁人便罷了,可是對身邊人總是希望有所回報的。
這匾額賜下來,他怕是常常會問問葉平戎自己有沒有寫信,就是為了讓葉平戎念一念自己的感謝和驚喜,然後在腦袋裡構思一下自己驚訝的模樣,隻怕這些就能讓楚承允喜不自勝。
那個人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如今自己一直沒有動靜,而且祁昀是刻意的熬著兩個月一封信沒給葉平戎寫,楚承允必然會猜到其中的不對勁。
如果此時,自己為了拿到匾額去給邵知州塞金銀,匾額會拿回來不假,可是自己在楚承允心裡的印象隻怕會直接崩塌。
那位一直覺得祁昀是個憂國憂民、不求回報的超脫之人,若是讓他認為祁昀是個會為了金匾而花錢賄賂的,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如何,形象不能崩。
想到這裡,祁昀便道:“耗著,不用多想,隻當不知道就是了。”
鐵子對祁昀一貫是完全信任的,也就不再多問,點頭應了下來。
如今鐵子也能幫著祁昀對賬,打算盤的功夫越來越好,但是這屋子裡光有自己的算盤珠子響難免讓鐵子有些小心,繼而就是不解:“二少爺,你不用算盤嗎?”
祁昀看都沒看他,淡淡回道:“不用。”
“不用算盤,可怎麼盤賬?”
“用腦子就算的出來,用不著算盤。”
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