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怕是在京城裡, 市井爭鬥也不少, 饒是姑娘家,那些官宦小姐欺負平民的也是比比皆是。
剛剛周圍百姓不敢說話, 便是瞧著沈大姑娘身上穿著打扮是個有錢人,而且又說和祁家有關係, 誰人不知道那占了半條街的祁家酒鋪, 有誰敢惹?
如今,這位秦管事不少人都見過,他既然說這人是騙子,那她就是騙子。
一言不合就見官的倒是不多, 可是真的這麼做了, 還是有些大快人心的。
葉嬌則是正在擺弄著手上的玉佩,並沒有給沈大姑娘分去多少關注, 不過也能聽到秦管事的話。
當婆子們看過來時, 葉嬌便點點頭,小素心領神會,故意擺出了一副刁蠻的臉色,上前兩步有些嫌棄的擺擺手:“哪裡來的人啊這麼多事, 滿嘴謊話, 若不是二少奶奶剛好碰上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呢,拖走拖走。”
沈大姑娘還沒鬨清楚發生了什麼的時候, 就已經有幾個祁府的婆子上來扭了地上捂著胳膊哎呦哎呦的喊的婆子起來, 拖拽著沈大姑娘和她身邊的丫鬟朝著府尹衙門而去。
秦管事則是微笑著對著董五說了兩句, 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董五立馬小跑著跟在了那些婆子後麵。
周圍的人剛剛還水泄不通,現在就讓出了一條路,目送她離開,眼睛裡帶著些嫌棄。
可是等被拖著走了幾步,沈大姑娘才想明白,合著自己是碰到了真的祁家人!
可她以前在閨中時,沈家在祁家麵前排不上號,沈大姑娘更是壓根兒沒見過祁家人都長什麼模樣,剛剛瞧見了葉嬌也不知道她是誰,如今聽著,那個模樣嬌俏的婦人便是祁二郎的娘子?
可是,隻是說了句錯話,何至於見官?
不,不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自己去見了官,可還怎麼入宮!
沈大姑娘終於知道怕了,她想要折回去找葉嬌說請,找秦管事說清,她不能去衙門,絕對不能!
但是祁府的婆子多是從老家帶來的,或者是簽了死契,辦事最為利落。
或許他們不會聽秦管事的話,可是葉嬌點了頭,婆子們自然照搬。
不等沈大姑娘說話,她們就一起使了勁兒拽著她走遠了,一點機會都不給。
丫鬟手上的珠釵也落了地,不知道被誰撿去了。
那老翁得了一錠金已經夠了,到也不著急去找釵子,而是跪在地上,遠遠地對著葉嬌磕了個頭,便走進了人群離開了。
看熱鬨的人群也四散開來,眼睛卻若有若無的朝著葉嬌看。
早便聽說那邊的宅院被祁家買下,卻沒有人真的見過祁家人,如今雖然是意外,可是也算是見到了那位祁少奶奶的真容了。
而剛剛的沈大姑娘沒什麼人記得,但是對比下來,葉嬌就顯得純善的很。
有幾個旁的府邸的小廝也在探頭,打聽到了事情原委後扭頭回去各自回稟自家主子,葉嬌並不知道隻是隨手為之的小事,卻已經悄然傳開。
小人參並沒在意那些,而是和秦管事說了幾句話,便回了祁府,而秦管事則是轉道去了書房。
正在看賬冊的祁昀並沒有過多詢問外麵發生的事情,見秦管事來了,便隻是和他說起京城中的鋪子生意。
如今在京城裡,祁家不過是一件酒鋪,卻做的極大。
光是壟斷了京中過半的酒水生意就足以奠定地位,再加上祁家得了金匾,旁的人哪怕嫉妒也不敢隨便欺壓,秦管事越發如魚得水。
而且秦管事管生意與河道上的魏掌櫃不同,他沒有那麼多圓滑手段,卻待人溫和,樂善好施,一切循序漸進,底子打得極好,賬麵上也格外乾淨。
不過祁昀到底還是問他道:“你會武?”
秦管事微笑著欠了欠身,依然是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回二少爺的話,曾經練過,略通一二。”
祁昀點了點頭,多看了他兩眼,又問道:“剛剛你可知道你趕走的是何人?”
秦管事一愣,然後搖搖頭。
祁昀淡淡道:“那是即將入宮待選的美人,每個州府送上來的女子都是有登記造冊的,除了內廷,旁的衙門都無權關押或者過問。”
此話一出,秦管事就微微皺起眉頭,額頭也有了汗。
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
可祁昀已經剛剛從鐵子的轉述裡知道了個大概,抬眼看他:“你其實沒想真的把她送去衙門,而是讓董五跟著,瞧著她是哪家姑娘,若是招惹得起,便相安無事,若是招惹不起……”祁昀沒繼續說,隻是瞧著秦管事。
秦管事也沒說話,卻微微低下了眉眼。
若是招惹不起,他確實是讓董五見機行事。
是綁是嚇,就不一定了。
祁昀見他這般反應就知道自己所想不錯,這人果然是個麵上和善,心裡果決的。
他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秦管事,著實是不明白,宋管事那麼一個精明卻膽小的人哪裡來的這樣膽大心細的親戚。
而秦管事見祁昀把自己的想法看了個真切,便斂了笑容,對著祁昀躬身道:“我給東家惹了麻煩,甘願受罰,隻是這事情如何解決還望東家能給拿個主意。”
祁昀看了看他,沒有立刻開口。
怎麼解決是很好辦的,從一開始祁昀就沒把沈家姑娘當回事兒,如今這樣反倒是好,省得攀扯也省得麻煩。
剛剛讓他琢磨的是秦管事。
這人會武,心思堅定,並不像是好駕馭的。
像是宋管事,哪怕偶爾冒出來兩句蠢話祁昀也能一點點糾正,因為他知道,宋管事是個耳根子軟的,勸一勸就會聽,碰上魏掌櫃那種油滑的,看到錯處直接罵,說兩句狠話就能讓他害怕。
偏就是這種有本事卻還意誌堅決的,若不聰明,以後會惹大麻煩。
不過現在看來秦管事聰明的很,也很能看懂眼色,祁昀便緩緩道:“不妨事,我自有辦法,倒是你,”聲音微頓,“秦管事,差事辦好是極好的,但是旁的事情,還是要多想一步的好。”
秦管事鬆了口氣,顧不上抹汗,把身子躬的更低:“二少爺說的是,我記得了。”
祁昀又道:“那你說,現在應當去做什麼?”
“回二少爺,我這就去讓人把董五叫回來,隻是……”秦管事素來溫潤的臉上掙紮了一下,“二少爺,我什麼罰都願意認,但可否彆罰月錢?我還指望它吃飯呢。”
剛才還在揣測秦管事心思的祁昀不由得抬眼看他。